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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兴之后,百里守约返回下榻之处,顾溪知负责将良姜送回国公府。

路上行人稀疏,观棋将马车赶得飞快。

顾溪知微微蹙眉,明显有些不悦。

良姜看在眼里,以为马车颠簸,他肩上的伤不适,不好意思地问了一句:“你的伤真的无碍吗?是不是有点疼?”

顾溪知摇头:“你的药很管用。”

“你是不是因为受伤,所以不敢饮酒?”

顾溪知盯着她瞅了很久,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戒了两年了。”

“为什么?”

“因为,我怕我万一喝多,再钻进别人的衣柜里去。”

良姜忍不住“噗嗤”一笑:“这有什么?我也钻过。”

“什么时候?”顾溪知立即迫不及待地追问。

良姜歪着脑袋很认真地想了想:“我在玉华山的时候,有一次闯祸之后害怕被武师公责罚,就躲进了文师公的书箱里,结果睡着了。

然后我文师公一改往日里的斯文,冲着我武师公大发雷霆。整个玉华山灯火通明,所有人一晚上都没睡觉,到处找我。”

“除了这一次呢?比如回上京之后?”

良姜很认真地想了想:“有啊。”

顾溪知的心一紧:“什么时候?”

马车突然停住了,观棋撩开车帘,邀功一般:“良姑娘,国公府到了。”

良姜因为惯性,脑袋磕在车厢上,发出“咚”的一声,甚至有点想吐。

她揉揉被磕疼的脑袋,躬身钻出马车,一跃而下,凉风一吹,顿感好了许多。

已经是交更,繁星满天。

国公府的门打开一道缝,有人从里面探出脑袋来,向外张望。

良姜立即忘了适才的话茬儿,冲着观棋与顾溪知摆摆手:“那我先回去了,你们慢行。

观棋立即一扬马鞭离开了,等马车走了半天,方才忍不住好奇,扭脸问顾溪知:“王爷,您也钻过别人的衣柜吗?”

顾溪知撂下车帘,只淡淡地回了一个字:“滚!”

观棋不敢再问,但是仍旧很纳闷,自家王爷为啥那么关心人家良姑娘有没有钻过衣柜?

他好奇的角度为何总是这么刁钻?

总不能,两人能钻到一个柜子里去吧?

第二日,太后寿宴。

于妈一大早便起来给良姜张罗。

良姜揉揉因为宿醉有些疼的脑袋瓜,接过于妈递过来的酸辣汤吃了几口,精神这才好了一些。

良夫人蹙眉望着她:“你昨夜究竟去哪里了,一个女孩子家深更半夜一身酒气地回来,成何体统!”

良姜低声认错:“以后不会了。”

良夫人又问:“我听说昨夜是辆马车送你回来的,是谁?”

良姜敷衍:“就是一位早就相熟的朋友,等我回来再跟阿娘解释。”

良夫人紧盯着她,正色道:“阿娘知道你现如今有出息,结交的人也多。但是有句话,阿娘必须要提前叮嘱你知道。”

良姜坐直身子,一脸认真地聆听。

良夫人这才道:“其一,上京不比玉华山,你必须要谨言慎行,做事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冲动。”

良姜乖巧点头:“女儿知道了。”

“其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交友谨慎,尤其是与皇家的男子,不可深交,不得有任何牵扯。”

良姜一愣:“为什么?”

母亲不是一向很感激平西王与怀远侯府吗?还主动让自己帮顾溪知寻回金寿星,如何又让自己敬而远之呢?

“母亲如何说,你就记在心里!”良夫人的语气十分强硬,毋庸置疑。

良姜有些心虚地应下:“女儿知道了。”

良夫人这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吩咐于妈:“给小姐收拾收拾。”

良姜起身洗漱,于妈给她换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曳地罗裙,外笼烟绿色罩纱,秀发绾成飞仙髻,斜簪一朵浅绿透白的玉雕栀子花,垂下两条流苏,末端皆是含苞待放的小花骨朵,走起路来,偶尔轻撞,发出叮铃的清脆悦耳的声音。

装扮素简而又雅致,虽然不张扬,但是配着良姜的气质,仍旧有一种出尘脱俗的韵味,飘逸而又端庄。

车夫已经备好马车,主仆二人带着玉观音出来,恰好就与良苏走了一个对面。

良苏今日装扮得十分用心,一张精致的小脸,薄施脂粉,眉如翠山,唇若含丹,双颊脂粉晕染,有一种娇娇怯怯的美。

尤其是一袭樱花粉束腰罗裙,将杨柳细腰束得不盈一握,走起路来如弱柳扶风,令人我见犹怜。

良苏将良姜肆无忌惮地上下打量一番,然后瞄了于妈手里捧着的雕花盒子一眼,便径直越过她,走到前面去了。

良姜不以为意,带着于妈与良夫人打过招呼,再出府门的时候,良苏与良文氏的马车还停在府门口,没有离开。

于妈先将寿礼搁进马车,再转身取了凳子,搀扶良姜上车。

良姜撩起繁琐衣摆,刚要上车,从一旁突然冲出两个人来,一左一右拽住了她的裙子。

“郡主,我家老爷他冤枉啊。”

“我爹已经知错了,还请您看在亲戚的份上,就饶了我爹吧?”

良姜定睛一瞧,不是别人,正是秦贵的妻子与女儿。

两人“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揪着良姜裙摆不放,哀声央求。

于妈与车夫立即去搀扶:“有什么事情等郡主回来再说,这大街上人来人往的,被人瞧着不好看。”

秦贵妻子干脆坐在地上不起:“我家男人命都快要没有了,我管他好看不好看?郡主若是不答应,今日我们娘俩就跪在这里不起。”

良姜冷声道:“既然你们不怕丢人,那好说,于妈,回府里叫几个人出来,跟这大街上来来往往的乡亲们好好说说,秦贵究竟做了什么错事,该不该追究?”

秦贵妻子仍旧坐地不起:“郡主你是真狠的心啊!捉了我男人不说,你还想逼得我们走投无路吗?我不活了!”

又是哭闹又是撒泼,扯着嗓门哭嚎,诉说委屈。

于妈果真听令,转身回府叫人。

一会儿便带了几个婆子出来,往秦贵妻子跟前一站,没等开口呢,母女二人一骨碌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土,灰溜溜地逃了。

良姜有些狐疑,不甚明白,她们母女二人此举究竟是什么用意。

你说她是来求自己的吧,又完全没有个求人的态度。

你说是来骂自己解气的吧,又跪在地上,只撒了半天疯。

良姜狐疑地看了前面良文氏的马车一眼,车窗上的帘子荡漾了一下,然后车夫扬鞭离开了。

良姜一头雾水地带着于妈坐上马车,越想越觉得秦贵妻女行为蹊跷,此举似乎别有目的。目光漫不经心地掠过礼盒时,心里一动。

她拿过礼盒打开,不由吃了一惊。

礼盒里面的白玉观音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竟然是一块石头。

于妈顿时瞠目结舌:“这,这礼盒我在出府之前刚查看过,怎么会变成石头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