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倚香园。

佟夫人似乎是有什么心事一般,来看过佟昭儿与孩子,便匆匆回京去了。

临走的时候,也只撂下一句话:“最多给你方家三日时间,与那良姜彻底一刀两断,你方乘煦既得封赏,又得娇儿良妻,三喜临门;若是不能,嗯哼,大理寺牢里见!”

方乘煦送走佟夫人,守着佟昭儿,愁眉紧锁:“阿昭,你是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迫不及待想要将那个女人赶出门去。

可是我三番两次也没能抓到她的把柄,总不能无缘无故让她下堂,惹人诟病。”

佟昭儿半靠床榻,正在把玩着佟夫人刚送给孩子的长命锁,头也不抬。

“夜半爬墙,初夜没有元红,拿夫家的银子养野男人,哪一个理由不够?我看你是舍不得吧?”

“此事我已经与你解释过了,我与良姜压根就是清白的,无凭无据。”

佟昭儿轻嗤:“这种事情要什么凭据?只要传扬出去,三人成虎,众议成林,良姜声名狼藉,休妻顺理成章。”

方乘煦狐疑地望着她:“你与母亲全都言之凿凿,说良姜不安于室,轻浮放荡,可奸夫究竟是谁却又都说不出个所以然,逼着我耍这种令人不齿的龌龊手段。莫不是捕风捉影的吧?”

佟昭儿的手一顿,心虚地怒声道:“你信不过我也就罢了,自家母亲小妹也信不过吗?良姜夜半偷偷外出乃是方鸢亲眼所见!

府上风言风语的多了,我都羞于出口,你若是不信,只管去问你那表哥李胜!”

她一发火,方乘煦的疑惑顿时偃旗息鼓。

自己的确私下里向着远房表哥李胜求证过,他就在府里负责采买,一提及良姜,就啧啧摇头,满是一言难尽的样子。

所以方乘煦想,无风不起浪,总不会这么多人都冤枉她良姜吧?

“你家里催得急,我只是着急。”他轻声细语地哄着佟昭儿:“母亲又在良姜面前放下大话,明日宴席之上要当众休妻。若是没有凭证,岂不打脸?”

“原来是这事儿,”佟昭儿笑道:“你母亲既然敢说,那就是胸有成竹。她有个计策,定能让你如愿,抓到她良姜的把柄。”

方乘煦皱眉:“什么计策?”

“此事究竟如何行事还要问你母亲,都是你母亲一手安排的。说是能当众揪出那良姜奸夫,然后趁机当众休妻。”

方乘煦将信将疑:“此事是否稳妥?我可一并请了贺副将前来赴宴,可别到时候弄巧成拙,当着许多人的面,颜面尽失。”

“就那个良国公跟前最得力的贺副将?你请他来做什么?”

“在西凉关里,多亏他得了岳父托付,对我多有照顾,这战功其实有他大半。这次他与我一同回京领赏,我就连他一同请了。

席间若是有何差池,我在同僚跟前可就失了颜面。”

佟昭儿摇头,推脱得干净:“你是知道的,我不谙这些内宅的勾心斗角,也不愿参与,都是你母亲与妹妹设计的。

同为女人,其实只要良姜肯退让一步,接纳我的存在,我也不想让她身败名裂。”

方乘煦十分感动,握着她的手:“你这般良善磊落,良姜心胸狭隘,无容人之量,不及你万分之一。你放心,这次,我绝对不会手下留情。”

听竹苑。

闭上屋门,良姜立即诧异地问于妈:“怎么回事儿?谁自作主张应下的后日宴请?”

于妈也是一头雾水:“我这里并未收到凤姑娘的消息,怕不是那方老夫人当着佟夫人的面在说大话?”

良姜狐疑摇头:“看她言之凿凿的,不像是乱说。”

“那就是有人假冒!毕竟整个阜城也无人见过城主真容,莫不是打着您的旗号招摇撞骗不成?要不要派人去问问凤姑娘?”

“不必来回折腾了,反正明日就能见到分晓。”

良姜淡淡地道,一脸的若有所思。

于妈忧心忡忡地问:“方家宴请这些人,该不会真是要借机休妻吧?”

良姜缓缓点头:“方乘煦绝对不会打无准备的仗,应当是想出了什么休妻把柄。你去找人打听一下,是不是佟夫人来此,说了什么?老夫人与方乘煦这两天又都做了什么,见过什么人?”

“您能有什么把柄,除非他方家无中生有。老奴这就去问问,府中下人全都很不耻方家忘恩负义的做派,让我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

领命出去,过了两炷香的时间才折返回来:“佟夫人一出一进,看过佟昭儿便走了。

听说走的时候也只留下一句话,让方家三日之内给她一个交代,要么升官发财,要么,就要状告方家一个诱拐良家妇女之罪,将方乘煦送进大理寺大牢。”

“如此说来,方家明日一定是孤注一掷了。方乘煦在做什么?”

“姑爷今日送走了佟夫人之后,与方管事一直忙碌着发请柬。”

“老夫人呢?”

“老夫人去过一趟厨房,交代了明日宴席之事,然后将负责采买的李胜叫走了。”

“假如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李胜是她娘家的一房子侄吧?”

“可不,要不他屡屡贪墨府上银子还赌债,老夫人那般吝啬的人,还都能一再纵容偏袒。”

“老夫人找李胜做什么?”

“我问了,听说昨日又有赌坊的人来府上追债,提着刀子,杀气腾腾地在府门外转悠半晌,扬言只给他最后一日期限。

今日老夫人将他叫过去,怕是又赏了银子替他还债。反正李胜从老夫人那里出来之后,就美滋滋地径直出府去了。”

“那些讨债的人就在府外守着,李胜避之不及,这样明目张胆地出去,肯定是有银子傍身。

可老夫人现在正为银子发愁,怎么可能那么大方,主动替李胜还债?事情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更何况,自己两次揭发李胜贪墨之事,小惩大诫,他对自己肯定怀恨在心。老夫人找他,这蹊跷应当就在李胜身上。

良姜看一眼外面天色:“我悄悄出府一趟,假如府上有人找,你帮我应付着。”

于妈不放心地问:“天都黑了,您去哪儿?”

“赌坊。”良姜淡淡地道:“明日可能会是我与方家的背水一战,我要清楚方乘煦的底牌是什么,也好釜底抽薪。”

于妈欲言又止,极想劝阻。

因为,这两日自家小姐闭门不出,并不知道,这两日随着方乘煦凯旋回京的消息,传遍阜城大街小巷的,还有许多关于她的风言风语。

夜间爬墙外出,初夜没有元红,败光方家的银子贴补野男人,各种不堪入耳。

众议成林,方家人推波助澜,令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越传越逼真。

小姐即便真能自证清白,也难堵悠悠之口,徒添笑料。

她若是独自出去,难免会被这些污言秽语脏了耳朵。

一片真心喂了狗,她心里该有多难受啊。

明天,方家一定会使出比这更龌龊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