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琦坐在沙发一角，四下打量着她的家。
虽然季沐时不住这儿，但，这个家里有许多季沐时的东西，那是他常常呆在这里的最有力证明。
进门口的蓝色居家凉拖鞋，段玉琦一看就知道哪一双是季沐时的专属，季沐时小的时候，她曾亲自照顾过他，与他小住过一段时间，他对拖鞋的牌子，款式和颜色，十年如一。
玄关柜上放着季沐时两部车子的备用车匙，段玉琦对这个继子用的什么车还是明明白白的，她了解他的习惯，知道他一出门顺手就要拿到钥匙，他的习惯如此，在哪个地方都是一样的。
还有茶水柜上放着的杯子，那是一款精致的白瓷杯，季沐时惯于用白瓷杯喝水的习惯从他十岁开始就没有变过，那也是季沐时父亲的习惯，那是季母给他们父子培养起来的。
墙上有张小兮与季沐时的大合影，不，那也不是合影，那是一幅张小兮自己画的合照，看上去与合影无二，却更精致更具高级感。
段玉琦接过张小兮递来的温开水，笑容里难得的善意。
今天段玉琦的着装是偏向休闲的，虽然她干练的短发和她散发的气质还是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很有企业家的样子，但她脸上的笑容让张小兮觉得有几分人情味。
张小兮挺不解的，距离上次拿两百万来要她离开季沐时的日子，只不过半年，这期间，她们几乎没有过任何接触，很难让人明白，她突然显现出来的善意是何意。
张小兮道：“段总，你这次来找我是……？”
段玉琦开门见山道：“因为季洋。”
张小兮一下没反应过来，段玉琦解释道：“季洋是我的儿子。”
其实作为季洋的家长，张小兮本来应该早就见过，偏偏每一年的家长会里，段玉琦都因为公司有事情没能亲自参加，而错过见面。
张小兮反映季洋的情况，一直联系的都是季洋妈妈的助理。
张小兮回过神来，即时代入老师的角色，喊了一声“季洋妈妈。”
张小兮道：“季洋在美术方面是很有天赋的，今年家长会的时候我有跟您的助理谈过，季洋的艺考……”
段玉琦急忙打断张小兮作为老师的身份跟她聊季洋的学习，因为艺术方面她从来没有重视过，都是玩玩。
段玉琦道：“有件事情，我想请张老师帮个忙。”
张小兮其实很怕这种情况，她很明白，不是什么忙都能帮上的，特别眼前这个人，直觉告诉她，可能要求会有一点过份。
但，做人有时候是很虚伪的，她还是会微笑地说：
“别这么说，你说说看，能帮，我一定尽力！”
段玉琦尽量不与张小兮拐弯抹角，她心里其实是有担忧的，害怕季沐时突然到来，她是无论如何也不想与季沐时起冲突的。
当然，段玉琦并不知道他们已经分手。
段玉琦在公司说话语速快习惯了，加上这件事情很有速战速决的想法，因此语速不自觉就加快了，
“是这样，我们最近在为季洋办理出国的事情，这件事情本来三年前就已经商量好的，但是季洋非常喜欢你的课，说什么也不肯出国，我听他说，他与你好像有个什么约定是吗？”
“约定？”张小兮回忆了一下，她与季洋没有什么特殊的约定啊。
段玉琦提醒道：“说你一定会带他到毕业还是什么？”
张小兮这回醒悟了，“这个事情，也算是一个约定吧，但这个，并非单独特指季洋的。我自从上大学之后就一直在余尘做兼职老师，季洋他们这帮孩子，从小学开始就一直跟着我，到现在都有六七年了，我是一直很舍不得他们的，我相信他们也有着跟我一样的感情，所以我才决定继续兼职把他们带到毕业，这也算是我对他们的一个承诺。如果季洋有更好的发展，我当然支持，我们的这个约定一对比就太微不足道了，他完全可以不用放在心上。”
段玉琦道：“那如果要张老师失约，需要什么条件？”
张小兮一愣，段玉琦一谈条件，那个状态就很像商业谈判的，这种感觉是令张小兮非常不快。
段玉琦很快也意识到自己的态度像是在谈交易，立即放软声音道：“张小姐，你别误会，我今天是作为一个母亲在求你，有一件事情，你也许并没意识到严重性。”
“……？”张小兮莫名其妙眉头一跳。
段玉琦略一思忖道：“沐时和季洋，他们是两兄弟，可是他们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子，张老师，你知道我想表达什么吗？这很糟糕你认同吗？我不想破坏他们兄弟的感情，你肯定是极好的，才令到我家两个孩子都倾慕于你，季洋，他还小……”
张小兮听得心里突突地跳，不经细想，赶紧说道：“不用说了，我答应你。”
她几乎不需要仔细的思考，季洋向她表白过，过去半年里，这个孩子的眼神里还常常流露出爱慕，这个，她都看在眼里，这件事情，她一直知道很畸形，但她却一直没想过要怎么去解决，今天，段玉琦算是提醒她了。
她心里面觉得很羞愧，她早该单方面的终止这种约定了。
张小兮答应的这样爽快，这点完全出乎段玉琦的意料。
段玉琦提出，“很感谢。张老师，我可以给你介绍其他工作，或者，你有没有兴趣进新奕集团？”
张小兮拒绝了，她现在不想跟新奕有任何关系。
段玉琦愈加高看张小兮，提出欠张小兮一个人情的说法，满意而去。
第二天，余果收到了张小兮的辞职信，这一次辞的是兼职老师的职务。
余果非常内疚，觉得是因为骆天辰的事情逼走了张小兮，可是，这件事情，他无能为力，这已经不是他动之以情就能说服她留下的了。
余果暂搁下了她的辞职信，要她自己去跟孩子们解释，如果大家都没什么意见的话，他自然也无话可说。
可是，余果就是余果啊，他若没点能耐，余尘学校也不可能办的这样大，分校这样的遍地开花。
他早把事情算的明明白白的，让张小兮自己跟孩子们说，辞职这件事就未必是绝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