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瑶哼笑了声,甩开她的手,没有理会杨春花那近乎荒谬的攀扯。
她从来都不是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人,赵鸿晖若处理不好原生家庭乱糟糟的关系,那她宁愿斩断情缘,也不要因为爱情深陷泥潭。
除了他的家庭因素外,若他恢复了军人身份,那她作为身怀秘密的人,成为军嫂被调查发现异样的风险太大了。
可是她不会明明有物资千千万,却过得和当下普通女知青一样,天天啃难以下咽的粗粮,夜夜睡人挤人的大通铺,衣不保暖,食不果腹,这等吃苦耐劳的隐忍精神,抱歉她真没有。
如今她的钱财有了医药专利和青山屯分红的明路,可往日却不经查。一旦解释不清楚来源,就会被当成在黑市谋利,这投、机倒把的违规行为,会成为赵鸿晖发展道路上的不定时炸弹。
与其如此,那不如就送上祝福,各自安好。
*
大地回暖,花开花谢,人们脱去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清爽的单衣。
县文化宫的表演厅里,大大的音象播放着千古绝唱——梁祝的曲子,姑娘小伙们换上了表演服,正在宽大的舞台上排练舞蹈。
二十来个妙龄男女容貌身段出众,百里挑一,舞姿也整齐优美,赏心悦目。
当钱主任恭恭敬敬地引领着一群穿着将就的人进来时,姑娘小伙们越发卖力地展示自己,女的舞姿妙曼翩然,男的柔刚并济,行云流水。他们都知道,这群人是来挑演员拍电影的。
听闻他们从沪市过来,这几天每天都来看她们排练舞蹈,一直没选出要的人。今天也是一样,他们坐在前排观众席上,最中间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
突然,领舞的姑娘一个不慎摔倒在地,把身边另一个姑娘也绊倒了,一个传一个,舞台上摔成一团。
这徒生的变故发生在市级领导带领的团队面前,可以说是重大的表演失误,钱主任噌地一下站起来,斥责道:“怎么回事?”
领舞的姑娘疼得直呻吟,身旁的姑娘抢声道:“是秦曼不小心摔倒了,看起来有点严重,不知道有没有伤到筋骨。”
钱主任很恼火,可人更要紧:“秦曼,你去医务室看看。”
秦曼眼圈泛红,想解释说她是踩到了一个莫名出现在舞台上的玻璃珠才滑倒的,可看着隐忍着怒火的钱主任,终究什么也没说,被昔日要好的同搀扶着,一瘸一拐地出去医务室治伤。
刚才抢话解释的姑娘有些胆怯地问道:“主任,现在没人领舞了,该怎么办?”
钱主任便让她来领舞。
那姑娘心里狂喜,强忍着没有流露到脸上,连声叫人重新开配乐,走到领舞位置摆好姿势。
音乐刚起,坐最中间的导演就出声打断:“行了,不用跳了。”
咔嚓一声音乐关掉,领舞的姑娘脸上难以掩饰地流露出失望的神色,其他姑娘们也相互对视,不知是不是他们心里有了决断。
钱主任连声赔笑:“实在抱歉,朱导演,这群姑娘们排这场舞蹈没几天,还有些生疏......”
被唤作朱领导的人是个看起来四五十岁的男子,西装革履,周身气场威严,像是个常年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他打断钱主任的话,皱眉道:“我们千里迢迢到这里,是为了找这张照片上的人。听说她是你们文化宫的人。”
黑白的照片上,年轻姑娘超凡脱俗的绝色面容被定格在上面,直击人心。
近几年,拍照渐渐流行起来,姑娘们都喜欢去照相馆拍照留念。而拍照的姿势基本就那几样,要么高举拳头一脸坚毅地表示我能干,要么捏着塑料花流露笑意。而大部分人面对镜头都会紧张,表情会不自然。
可朱导演手里的这张照片,上面的美人一笑倾城,国色天香,哪怕是黑白照片,也没抹去半分灵动绝艳。
钱主任看完照片道:“她不是我们文化宫的人,您从哪得来的照片?”
朱导演愣了,这张照片获得中国摄影家协会举办的人物摄影大赛的第一名,他追索到县城报社,可参赛的记者去偏远山区出差了,一时半会也联系不上。
听他同事说是文化宫拍的,这才到了文化宫来找人。
他之所以没有一到文化宫就直言找她,是为了看看她的工作日常,毕竟演员不同寻常职业,若没有基本功,很难上手。
这几天,钱主任把个别请假的姑娘叫回了文化宫,截止到现在,朱导演已经见过所有文艺员,确定没有遗漏,这才说明来意。
谁曾想,竟然闹了场大乌龙。
这人海茫茫,让他去哪里找人?
“钱主任,你对这片熟悉,帮忙找找。”市里陪同的领导开口对钱主任说。
“当然,知道照片的出处,就好找了。”钱主任揽下这事,笑道,“我在国营饭店定了个包厢,这眼看着就快到饭点了,朱导你们先去吃饭,好好尝尝我们本地的特色菜。我保证,很快就能找到人。”
朱导知道自己在找人上起不到作用了,只好在文化宫副主任的带领下,先去解决午饭。
钱主任把人送走后,回到办公室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扯了扯衬衫衣领。
这都叫什么事啊!
可他想要在市级领导那好好表现,只能尽全力找人。
下属给他倒了一杯水,劝他别急。
钱主任喝了一口缓了缓道:“怎么能不急,你说这事给整的,赶紧去报社问问具体什么情况吧。”
这事儿说起来,也真是个阴差阳错。前阵子他们突然接到沪市的电影长来电,说是朱导要来文工团选人当一部新电影的演员。
他心里虽然纳闷,却也全心全力地为他们服务,就想尽量让团里的姑娘小伙们踏上更高的平台。
谁成想,朱导早已看中人选,还不是他们文化宫的人!
派人去报社后,钱主任也问起下属,那个朱记者何时来文化宫拍过照片,得知他是长期合作的摄影记者,来的次数不少,也就只能安耐急色,等待报社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