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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萋这婚事来的突然,还未等她听到消息就成了定局。

手底下人也有机灵的,不等她吩咐就率先去打听了荣亲王府的情况。

当然若是有什么内里的私密估计也打听不出来,不过明面上的情况了解一番也不错。

时萋翻开手里的十几页纸,这些是何时仪送过来的。

与玉儿那边打听到的基本吻合。

总体来说荣亲王府有两大特点,富贵,人多。

荣亲王与城阳王不一样,皇帝对城阳王还有些防备,只是他的兄弟死了太多,唯剩这么一个当年夺嫡之争时,明面上城阳王并未掺和到里面。

往后这二三十年城阳王也没干什么掉脑袋的事,看上去老实的很,这样还要暗戳戳的搞死,不说以后史书上名声不好,单说言官谏臣那边就说不过去。

所以城阳王虽担着王爷的名号,平日里并不得帝王心。

而荣亲王这个圣上亲弟,与之相比是真令他放心。

不止因为一母同胞的原因。

毕竟在皇权面前,亲兄弟阋墙的多了去了,皇家也没几个真拿亲情当回事的。

更多的是荣亲王这厮毫无进取之心,每日想的最多的就是纳妾、生娃。

如今除去一些年老无子送到庄子上的,因病故去的外,荣亲王的妾室还有二十余人之多,儿女更是多达三十几位。

可以说荣亲王这半辈子都致力于播种,与忠勇侯大约有共同语言。

王府中的孩子存活率要比皇宫中高的多。

少有滑胎、夭折的情况。

原因非常简单粗暴,王府出来的孩子都有分封,而得了封号往后就可以从朝廷中领俸禄。

当然差距也有,是差在分封等阶上。

可这所差的地方并不靠搞死别人孩子就能填补的。

德裕郡王属于极特殊情况,估计皇帝当初也没想到,后面亲弟弟的子女会如此庞大,否则也不会将这么个妾室生的孩子封个郡王。

除了他以外其他子女的分封基本与母亲地位挂钩。

也就是说只有王妃、侧妃的孩子能封郡王,其他妾室的儿子依次往后封些镇国将军、辅国将军、奉国将军之类的,差别也不是很大。

荣亲王府以后都是世子的,其他人顶多分些银钱。

可以说在王府里无权可争、无位可夺。

自然可以相安无事。

时萋有些头疼的是,这兄弟姐妹多到她都分不清谁是谁,光记下排序和名字就头晕脑胀了。

还有那些出嫁的郡主、县主,姻亲又是哪一家……

要了老命。

何时仪这些纸张大部分都是介绍王府人物关系的。

若是画个人物关系网,估计线条密的超过蜘蛛网了。

对于德裕郡王的身体情况,她也略有些了解。

上回见的时候,看着对方虽身形单薄,但也没达到众人说的那么严重。

身体不好、没有通房、容易早死。

嗯,每一条她都很满意。

…………

“小姐,二公子和三公子那边,我们要送糕点过去吗?”

时萋略想了想摇头:“多准备几条锦帕吧。”

糕点什么的送过去,人家带不是,不带也不是。

到了考场搜身检查时,可是要捏成碎末的。

还不如他们自行准备。

锦帕这种东西只是薄薄一块,没字没夹层的,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这次的春闱会试,何荣闻的意思是只下场试上一试,熟悉一下考试环境。

因他与平姨娘的算计是,明年忠勇侯的寿命也就熬尽了。

到时候再等个一年半载的,新帝一登基会重开恩科。

到时再考中才能得重用。

这次就算走运考中,大约也只能得个同进士,而后忠勇侯一去世,他便要守孝三年。

介时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先帝的天子门生、一个同进士。

又旷了三年。

想谋个一官半职容易,得重用却难。

毕竟新帝登基开恩科后,还会选拔出一批新的天子门生,何必用那些旧人。

何荣闻没打算好好考,但忠勇侯却不知道,还很是期待。

至于亲弟弟何荣弦是怎么想的,时萋并没听到。

他不爱自言自语,也不怎么到后院来。

自然也探查不到他的动向,不过以何荣弦投靠城阳王世子的脑子,也知道皇权更替的时间,即便这次考中了也得不到重用。

应该也只是去体验一把的。

…………

交换了庚帖后,就是纳吉,荣亲王府正式送了聘书,最终定了亲迎的日子。

荣亲王府的彩礼实是惊了众人。

知道王府下聘一定不会少了。

可也没想过会有这么些。

单是那两万两白银的礼金,就让忠勇侯咋舌。

虽没有亲手射回一双大雁,送来的却是一对碧玉的,这么一大块通体雕制而成的玉雁颜色质地极佳,就算是不识货的人,也知它价格非凡。

束帛、马匹、玉器、摆件、吃食等等,都是按车的往侯府进。

除此之外还有几箱子是御赐的物件,那彩礼单子递到手中,看的忠勇侯手抖眼晕。

彩礼给的这么重,嫁妆就不能按照原来的打算给了。

即便加上郭氏那三分之一的嫁妆,相对比之下还是寒酸了。

张氏是不情愿多给的,抚了抚肚子道:“陪嫁的田庄、铺子都已经选定好了,再加恐怕……”庄子、铺子的价格甚高不说,外人也看不出来。

忠勇侯也是这么个想法:“再加些好看值钱的大物件,凑个九十抬。”

值钱的大物价虽也贵的很,但到底抬着进王府好看气派不是。

“听侯爷的。”张氏笑得温婉。

“你过两个月就要生产了,这些事只需吩咐下面,让宁氏做就好,自己不要太过劳心。”

张氏这胎怀的有些不稳,大抵是做了亏心事,总是郁郁的原没她自己想的那么容易释怀。

如今再得忠勇侯的关心,张氏心里更是发虚。

忠勇侯自从养病后一直没怎么出府,现下看着又是无精打采的,整个人越发清瘦没精神气儿,想来应该也不会再做上辈子掉脑袋那事了?

见张氏又怔怔出神,忠勇侯吩咐了一声:“都申时了,还不给夫人端了吃食过来?”

因肚子大有些压迫的胃,张氏每顿食得都不多,只是过上一两个时辰就害饿。

片刻功夫,一群丫头鱼贯而入,端了莲子粥、牛乳酥、莲蓉酥、杏仁方糕上来,依次摆在了炕桌上。

张氏闷头搅着勺子:“最近侯爷身体可好些?”

忠勇侯静坐一旁看着她喝粥:“许是人逢喜事,感觉差不多大好了。”

张氏抬眼打量,她没看出来哪里大好,走路都要小厮扶着呢,不过忠勇侯这么说,可能他自己觉得舒坦吧!

略微放松了些,心里的罪恶感稍稍减轻:“萋姐儿对这亲事可有抵触?那德裕郡王……”

“这么好的亲事,自然是高兴的很了。前两日我叫了萋姐儿问话,倒也是个言谈有度的大姑娘了,之前瞧她是个不省心的,猛然这么一看,没曾想还是最稳妥的那个。”

忠勇侯很是自得,暗自觉得当年他的想法没错,就是要多生嫡子嫡女,才能光耀门楣。

张氏可不这么觉得,原先旁人都恭维她的亲事好,嫁进侯府就是一步登高。

可忠勇侯的嫡子都比她大了,入门就给那么大的儿子做母亲,好与赖可不是全看旁人说的。

那王府名头是好听,可人是什么人呢?病的快死的病秧子,进去了过什么日子只有自己知道。

不过她只是个继母,忠勇侯这个亲爹都不在意,她操的哪门子心。

………………

因之前也没想过,府里的姑娘会嫁进王府。

凤冠霞帔再重新准备就有些来不及了。

好在荣亲王府那边也思虑过,符合规制的半成品送过来,只需时萋再缝上几针就行了。

不过这种姑娘自己亲手绣嫁衣的讲究,她是不怎么信的。

懒得做那吃力的事,还是交由院里绣工好的婆子收尾。

随着日子临近,她这边被盯的紧,有近两个月没出府,只能从玉儿那儿听一听书肆的运营情况。

婚期前两天,时萋身边的铢儿、钏儿被张氏叫走,要先送到荣亲王府,给时萋安床等等。

其实旁的世家成亲前,女方这边还要安排过去个丫鬟试婚。

说是试婚,实际上就是滚床单,由丫头试对方行不行,有没有什么隐疾之类的。一般试婚的丫鬟会被提做妾室,只有少数人家会将人打发出去,不留在身边碍眼。

不过这种事大多看女方这边怎么安排。

张氏虽提了一回,但念及德裕郡王的身体,以及王府的门第,也没敢自作主张。

时萋回绝后她也便不管了,张氏目前唯操心自己生产的事,这一胎已经请了几个大夫查看过,都说是男胎。张氏对此胎可是珍之重之的。

甚至想过,趁着忠勇侯还活着的时候,能不能把那世子之位换给自己的儿子。

不过也只是她藏在心底想了那么一想,除了何荣识外后头还有个何荣弦也是嫡子,即便何荣识至今也没生出孩子来,那位子按顺序也轮不到自己这头。

………………

身边忽的少了常伺候的人,只能由玉枝、秋桃几个顶上。

临出门的前一天,外祖家那边的亲戚和已出嫁的几个姐姐都过来给时萋添妆。

何时仪给的是一对鸾凤和鸣玉如意,何时莘是一对金烛台,何时俪嫁的门第虽低,拿出来的东西也不差,是一对金丝缠凤镶宝珠的簪子……

荣亲王府下聘的动静不小,何时莘即便在尚书府内院待着,当天也得了信儿。

心里自然不算畅快,毕竟褚家给她下聘时,只给了一千两的礼金。其他东西远不如时萋的有排场。

一千两与两万两……

这实在是太下她的面子了。

如今添妆时再看侯府给七妹妹准备的嫁妆,不由得更加难受。

其实她的心中是复杂的,一时愧疚抢了妹妹的姻缘,一时又觉得自己应该过得更好。

她不断试探着时萋是否重生,大概也是想减轻负罪感。

何时莘有些不解难道她七妹妹就是天生的好命之人?没了户部尚书府的亲事,却来了门第更高的荣亲王府?

只是荣亲王府会在侯府被抄之时保她吗?

会不会也和自己上辈子一样,夫家怕被她牵连,直接将她休弃后送到了流放队伍中……

不过今日围着时萋的亲戚有些多,周遭一直有好几个表姐妹、堂姐妹围坐着恭维着。

她没找到单独说话的机会,时萋也没搭理她。

张氏作为何家这一支的宗妇,按理应该招待亲戚们的,只不过现下顶着圆滚滚的大肚子,也不好再往时萋这边跑。

便派了身边的管事嬷嬷过来代表她跟着忙前忙后。

都是些面上的过场,送走了几波人后,院子里终于清净了。

时萋便招呼丫头们:“锁了院子,我们早些歇了吧,明个都要早起,睡晚了可没精神应付。”

秋桃和玉枝面面相觑,这话一般不都是旁人劝慰新嫁娘的?

怎么她家小姐一点儿紧张的情绪都没有。

“你俩别傻愣着了,明早有你们忙的。”她虽要早起,可只需要做个木头桩子就行,不需要忙活什么,身边这些人可没得闲。

天还没亮透,时萋这边的院子就热闹开了。

未梳妆打扮之前,时萋先喝了碗莲子百合粥,按照习俗得做成夹生的,寓意早生贵子。

时萋直接让玉儿给她换了碗煮的软烂适口的。

她这一大天呢,全靠这碗粥了。

就算储物格里有吃的,到了荣亲王府后周遭都是人围着,她也没机会吃。

古代的嫁衣沉重难脱,所以一整天新娘都要控制饮食和水,以免上厕所。

忠勇侯府也是有宗族亲戚的,给时萋梳头的就是何家二房的夫人。

以及一些时萋不怎么认识的宗族长辈。

时萋任由丫头给她上妆,那粉扑的确实是有些厚了。

白的太过,明显和手都不是一个色儿。

她也没干那特立独行的事,比如擦掉自己重新化。

时下的新娘妆就是这种,入乡随俗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