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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聿峥心口的火似乎更盛了些,几近燃尽他的理智。却又似乎在岌岌可危的瞬间被一团无形的空气温柔地包裹了起来。

它旺盛地燃烧着,却让他看着眼前的人说不出一句斥责来。

只有他的心在火焰之下疯狂跳动。

缓了缓,裴聿峥静静看着沈琼音,良久,他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知道,是他输了,也是他错了。

她自然可以来。

她本就是自由的。

而他不过是因为自己的恐惧才迁怒于她。

他无权限制她的自由与选择,而她本不必承受来自于他的无能为力的怒火。

琼音低着头,抓皱了被熨烫得无一丝褶皱的裙摆,等待着一场疾风骤雨。

裴少帅总不至于像父亲那样气狠了用戒尺打她手心或者是在怒骂一通后让她去长跪祠堂。

她等待未知的降落,不免忐忑。

裴聿峥看见琼音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指尖,心头涌起一股将那纤白瘦弱手指纳入掌心的冲动。

他还是吓到她了。

裴聿峥别开眼,叹息道。

“抱歉,我不该对你冷脸。”

“这是你的自由。你自己可以决定,而不必告诉任何人。”

“至于你杞人忧天的,影响我,影响帅府,那些都不重要。我也不是为此生气。”

“你既住在帅府,我……我娘更是把你放在心上视作亲人,帅府自然会把你护在羽翼下,你可以闯祸,也可以任性,这些都没有你愿意更重要。”

从裴聿峥开始说第一句话开始,琼音就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了他。

她从没想过,她会听到这样一番话。

如此温柔,近乎纵容。

她是在言语鞭笞中长大的。

从没有人告诉过她你可以随着自己的心意去做,不用顾忌任何。

父亲总说你是一个女子,不可以任性而为,要把温良恭俭让记在心上。

母亲总说你是姐姐,要护住弟弟,凡事以弟弟为先。

他们教她记住性别和身份,唯独没有人告诉她你还是你自己。

没有人告诉她你可以自私一点,可以做你想做的,可以不用去瞻前顾后考虑后果。

“哭什么?我没在凶你。”

裴聿峥眼睁睁看着那双倔强的杏眼滚下泪来。

他手足无措地去接,完全乱了方寸,不知道自己哪一句话惹了她的不喜。

听了裴聿峥的话,琼音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没出息到哭了。

她匆忙低下头,可眼泪还是啪嗒啪嗒落了下来。

琼音也不知道她在哭什么。

明明这么多年她已经习惯了的。

习惯了被爱是有点条件的,习惯了不去生出不属于她的妄想和期待。

可来到帅府后,无论是裴夫人还是裴少帅,他们都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温暖。

裴聿峥的一颗心在琼音的眼泪中碎了个七零八落。

他几乎控制不住想要伸出手将眼前这个无声流泪的小人揽进怀里,但顿了顿却只是强硬地用手掌托起琼音的小脸。

他用另一只手干燥的指腹轻柔地擦去她的眼泪。

“是我不好。今天态度不好。不许哭了。”

裴聿峥命令一般,可他的嗓音却在难以察觉地轻颤。

琼音的鼻尖眼尾都如同抹了胭脂,留下一片云霞一样的红晕。

她掀起被泪水粘湿的眼睫,一双琉璃般的眼睛看向裴少帅。

她第一次没有躲开裴少帅的触碰,任由他的手掌着她的脸颊。

琼音稍微控制了一下情绪,可声音中还是带着哽咽。

“对不起。”

对面的人像个刚刚落水过的湿漉漉的动物幼崽,黑亮的瞳仁中满是乖巧依恋。

裴聿峥听到自己胸腔中越发激烈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响,跳得他几近失聪。

而让自己心跳失序的人还无知无觉。

他栽了。

裴聿峥在这一刻无比清晰地知道。

他郑重其事地和琼音说。“你没做错什么,不需要道歉。”

“我之前没压住脾气,只是觉得害怕而已。”

“我只是怕我没办法护好你。”

“而这与你无关。是我该道歉。”

裴聿峥抹去琼音的眼泪,手指落在她的眼尾。

他口中的话语轻柔又和缓,手上的动作却悄无声息地藏了几分强势和不容抗拒。

他从来不是个犹犹豫豫的怂包。

已经确定了自己非她不可他就没打算容她继续逃避下去。

琼音其实察觉了两个人之间过分亲密的动作和距离,但此时此刻的她没生出半点抗拒的心思。

她紧张得想要舔一舔干燥的唇瓣,却又觉得不雅而强行忍耐着。

那天在棠园外裴少帅虽然表现出了怒火,却也未曾真正把话挑明。

所以她之前可以胡言乱语装聋作哑。

可现在这话裴少帅却几乎是朝她亮了明牌。

琼音在裴少帅宛如要择人而噬的深沉目光中半点动弹不得。

裴聿峥看着她这副呆愣紧张的模样,轻笑了一声。

他松开她的下巴。

小姑娘今天情绪波动起伏已然很大,他没打算非要逼她立刻就给出回应。

他不过只是想要先告诉她一声叫她有个心理准备罢了。

裴聿峥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只是旁边的小姑娘似乎被他吓到了。

愣愣地一动不动。

裴少帅有些无奈,拉过沈琼音的手在手里安抚一般揉捏。

琼音下意识就要抽回去,可裴聿峥不过用了几分力道就让她没能成功。

“为什么要来?”

琼音还在暗暗用力与他抗争,忽然听到他问。

她想了想才明白裴少帅话中的意思,认真想了想,也就放松了手里的力气,任由裴少帅将她的整只手掌占据了去。

裴聿峥隐晦地拉近与琼音的距离,问了个问题悄无声息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他以为她会说为了大义,为了理想,为了在黯淡前路上去追寻一丝可能的天光。

可沈琼音只思考了一下很快便给出了她再朴素不过的回答。

“不为什么。我只是觉得我应该来。”

裴聿峥愣了一下。

应该。

他们不问前路,不图声名,亦不惜性命,只不过是为了在这个时代求一个应该罢了。

没有民族生来就应该低头被欺侮。

亦没有谁应该在别人的家园耀武扬威趾高气昂。

裴聿峥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好一个应该。

他问眼前这个弱质纤纤却又强大无比的女子。

“怕吗?”

“不怕。”

“为什么?明明会有危险。”

“因为有很多很多人和我在一起。”

裴聿峥几乎是情难自禁地在琼音额头落下一个轻吻。

他在琼音猛然涨红了的脸颊中畅快地笑出声来。

“好姑娘。”

他赞道。

是啊,有甚么可怕。

他们身后,有无数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