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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聿峥自然看出了沈琼音眉宇里暗藏的歉然。

如他这样的人,琼音那点浅显的心思简直如个三岁小儿一般明了直白。

他近乎一览无遗。

裴聿峥低垂着眼,似是不经意道。

“不是已经走了吗?”

他没顺着意思应下琼音的道谢,缓解她的愧疚,反而另起话头般开口。

琼音原本就很是不好意思,听了裴聿峥这话歉意更添了几分,很是觉得有些抬不起头来。

她的谢意,也太过虚伪表面了些。

怎么就能一忘再忘,隔了这许多日才说上一句谢。

甚至于已经面对面擦肩而过,她却仍执着于那篇未解惑的文章,竟只与裴少帅点头示意了下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最后才像突然想起来般折返回来。

哪这哪里像道谢,更像在完成个任务,还是心不甘情不愿的那种。

若她是那个被言谢的人,也不会觉得这个人有几分诚心。

更像是迫不得已的敷衍了事。

手里叠的整整齐齐的报纸被琼音抓得皱了些,发出窸窣的轻响声。

却在此刻静默的两人间分外明显。

琼音不免又局促了几分,她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唇瓣,声若蚊蝇般开口。

“之前我忘记了……”

从裴聿峥的高度望过去,能看到沈琼音微微弯下的雪白细颈,像是夏夜里的一弯新月,透着莹润的光。

还有那点藏在如云的乌发里只吝啬地露出一点的红色。

是她因羞愧而晕红的耳垂。

裴聿峥无端觉得手心有些酥麻痒意。

似想要抚摸碾磨些什么。

他在手心里缓慢转动那个小铁皮圆盒,试图缓解这一分突如其来的迫切。

他好整以暇地旁观着沈琼音的愧怍。

心中那口不曾消散的郁气终于松动了些许。

但还不够。

他在为了她的事忙碌奔波的时候她或许还在与旁人相谈甚欢。

旁人三言两语的指点点拨她尚能及时道谢,而到他这里,这一句谢却要凭生出这许多波折,如此姗姗来迟,如此随意突然。

他自不是什么只行善事不求名不图利的无名英雄。事情用了心思做好,若是无人知晓无人感激,他岂不是闲得太过,怕是菩萨都要给他让出个位置来坐才好。

她若不提也便罢了,他原也没指望她能如何。

可她偏偏,如新生懵懂的羔羊,就这么硬生生撞入他手里。

甚至天真到将自己的错处把柄也和盘托出。

裴聿峥几乎想要叹息。

他明明,没想将她怎么样的。甚至他也已经给了她出口和退路。

她大可以随便找个借口糊弄过他,又或者干脆避而不谈只重申谢意。

他又不会真的纠缠不放。

无论是哪一种,都好过她现在这副展现给他的这引颈就戮般的姿态。

她却是选择了这最愚蠢的一条路。

裴聿峥掌心的铁皮盒子被微微施加了力道。

它发出无声的呼救。

他置若罔闻,任由自己的恶念伸出张牙舞爪的触角。

裴聿峥意味不明地轻笑了声。

“我原以为你不在意。”

“也是,我不过只是替你周全奔波了几趟,应酬了几个相关人员。你如今住在帅府,这也算是我应当做的。本不值当你如此郑重的谢意。”

琼音尚在愧疚,埋怨自己怎么就如此不上心。

闻言她更是慌乱。

“不,我绝没有这样想过。”

“我一直想着同你亲口道谢的。真的。我一直记得。只是前段时间你不常回来,我几乎没怎么见到你,我就一直没有机会开口……”

琼音抬起头看向裴聿峥,有些急切地同他解释。

裴聿峥好整以暇地看着沈琼音因为焦急而越发红润的脸颊以及越发透亮的眼睛。

他不动声色的地敛住眼里闪过的暗光。

“如此,倒也是我的不是。”

“不不不,我不是怪你。少帅要忙的,我都知道。”

琼音也不明白,她一贯的聪明伶俐都到哪里去了。

她分明不是这个意思,怎么就颠三倒四同裴少帅说不明白,甚至有着越解释越乱的意味。

越着急越乱,她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迫切地拉近了她与裴少帅两人之间的距离。

那个她谨守的男女之间不能逾越靠近的安全距离已经被她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忘记了。

她只想近一点,再近一点,裴少帅或许就能看清她眼中的真诚以及真心实意的谢意和歉疚。

琼音不知道,裴聿峥却尽观眼底。

毕竟现在他伸手就能碰到沈琼音的手臂,展臂就好似把她拥进了怀里。属于沈琼音的似花香又似果香的清淡香气也在他的呼吸间愈发明显。

但他却没有退开的意思。

他甚至觉得现在的距离正正合适两个人说话,不需要费什么力气就能听清,还能看清脸上的哪怕极细微的情绪。

之前都太远了。

裴聿峥不着边际地想。

或许还可以更近一些。想必那一定能听得更清。

此刻的裴少帅早已将自己之前看到他爹黏在他娘身边片刻不愿离开的时候面无表情翻过的白眼忘了个一干二净。

“可我最近同你见了多次。”

“你或是吃完饭就片刻不停地离开,或是同我母亲闲聊难分给我半个眼神,或是与裴二两个人凑做一堆眼里更是再无他人,或是也如今天这样,与我点个头便算尽了礼数。”

裴聿峥不紧不慢地开口,语气平缓,嗓音清淡,像在安静地陈述一个事实,未有半分指责控诉之意。

但一字一句,听在琼音耳朵里,都像是对她谢意的嘲讽。

琼音挺直的脊背都几乎要弯下去。

但她还是郑重其事对着裴聿峥说道。

“这实是我的不对。”

“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弥补。”

“但我的谢意却未掺得半分的假。少帅为我辛苦忙碌,我这句谢实在迟了些,但我还是要谢谢您。”

“能去学堂念书,我很高兴。”

“谢谢您。”

您。

裴聿峥面上云淡风轻,却在心里反复咀嚼这个字。

沈琼音今岁十六,他是虚长她几岁,与她有五岁之差,如今不过也才二十一。

哪里就成了她口中的您。

像个七老八十的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