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许知青是好意，她领情。但单只是因为她随口的一句话就就让许知青如此费心又费力。
这样的盛情，反而让她不知所措。
她觉得过意不去。
想到这个的瞬间她恍若被雷击中。
琼音整个人僵住。
许知青对她是如此。她对顾青山又何尝不是如此。
她忽然想起她对顾青山的纠缠。
她以为她是在对他好。
可这份好又是不是也变成了他的负担。
他也会觉得麻烦，也会觉得厌倦，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办。
所以他才冷漠，才不耐烦。
想到这儿，琼音面上也冷淡下来。
可抬眼看见对面的许知青，她很快就收敛了脸上的冰冷。
她是有情绪，但又不是对着许知青。
琼音笑了笑。
但现在这个场面，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琼音心里纠结，面上也便露出了一两分。
许绍君始终含笑看着琼音。
他扬扬了手中的书，轻笑一声。
“如果你不需要这本书了，我才是白费了一番力气。”
琼音只好接了过来。
她爱惜地抚摸了一下书的封皮，不太好意思地对着许知青道谢。
“太麻烦你了许知青。谢谢你啊。”
将琼音的动作尽收眼底，许绍君眼里闪过温柔的笑意。
看见琼音脸上的不自在，他似是不经意地补充。
“村里婶子阿婆总说我客气，我看姜同志你才客气。一本书而已，真的没什么。”
“收到我信的时候我妈正好要给我寄东西，她就顺手给我寄了过来。也是赶巧，这说明你和这本书有缘。”
“书嘛，束之高阁就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被阅读，才是它的宿命。”
琼音把书本放进自己挎着的碎花包里。
她隔着薄薄的布料摸到里面的轮廓，喜悦还是不受控制地从眼睛里跑了出来。
许绍君率先转过身和琼音并着肩向前走，声音和煦。
“你喜欢就好。”
“啪——”
身后忽然飞过来一个小石块，就落在许绍君的左脚边。
石块在他的脚边四分五裂。
许绍君连忙抬了抬脚。
他回头看过去。
身后背着草筐的高大男人对着他皮笑肉不笑地牵了牵嘴角。
他声音粗噶。
“不好意思，我没看见地上的石子，没留意踢到了。”
许绍君瞥了眼男人脚上穿着的露着脚趾草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脚边的石块。
他笑了笑。
“没事。没砸到我。我不疼。”
琼音从始至终都没有回头，好像什么无论发生什么都和她没有关系。
见许知青说没事，她才笑着看向许知青。
“那我们走吧。”
“好。”
顾青山漆黑的眼落在琼音弯着的嘴角上。
他动了动右脚的大拇指。
她没分给他一个余光。
顾青山跟在琼音和许绍君的后面。
他目之所及便是他们和谐无比的背影。
……
……
“哎！许知青小心！”琼音惊呼一声。
拐角处忽然驶过来一辆骑得歪歪扭扭的自行车。
她伸手想要去拉许知青。
可她的动作再快，到底是赶不上车子快。
走在马路外侧的许绍君被歪歪斜斜骑过来的自行车带了一下，他的膝盖撞到马路牙子上，跌了一个大马哈。
“许知青你没事吧？”琼音吓了一跳，蹲下去去拉许知青。
骑自行车的人也急忙跳下来，凑到许绍君身边。
“对不住对不住！这位同志，你没事吧？”
许绍君半支着身子，两只手在地上摸索着寻找自己的眼镜。
琼音连忙将摔到一边的眼镜捡起来递给他。
许绍君将眼镜戴上，从地上爬起来，才开始打量罪魁祸首。
是个十七八的半大小子。
许绍君皱着眉头看他，斥责道：“你怎么回事？怎么还能撞到人？”
“对不住，实在对不住！我才刚学会骑自行车没多久，还不太熟练，拐角那有个坑，颠了一下，我就一时没能控制住车子……”
小伙子急得直挠头，一个劲儿地道歉。
许绍君拍了拍自己白衬衫上的泥土，视线扫到旁边的琼音，没好气地瞪了小年轻一眼。
“你下次可得注意点！这得亏你撞的是我，要是个小孩子或者老人，你可吃不了兜着走！”
“对不住对不住！”
“行了，我没什么事，你走吧。”许绍君摆摆手。
小伙子再三道谢后才骑着自行车离开。
等他离开后，许绍君才好像终于忍不住一样轻轻嘶了一声。
琼音本想说那我们走吧，听到这一声吸气的声音有些着急地看向许绍君。
“许知青？你受伤了？你刚才怎么不说？”
许绍君弯腰摸了摸膝盖，他低着头小声说。
“刚刚应该是撞到了膝盖。我看那个孩子也不是成心的，就没难为他。也就摔了一下，总归不是什么大问题。我自己回去吃点儿药就行。”
“那你还能走吗？要不我扶你吧？”
琼音伸手想要搀住许知青。
许绍君嘴角牵出一个轻微的弧度，抬起头时脸上的笑得体又温和。
“哪有那么讲究。我自己走就行。”
可他才刚迈出一步，脚下就有些踉跄。
琼音连忙上前。
“还是我扶着你吧。”
她的指尖才刚碰到许知青的衬衫，一个高大的身影就强硬地插入她和许知青之间。
“我来。”一直在身后把自己当隐形人的顾青山忽然默不作声挤上前来。
他把琼音挤开，也没等许知青同意，弯下腰，双手把住许知青的腿，就把他背了起来。
“哎，哎，哎——”
许绍君一个不留神就被人背了起来，他看着突然变高的视野，扶了扶滑到鼻梁上的眼镜，惊恐地问。
“你谁啊？你干什么？”
顾青山却没理他，他只是对着琼音说。
“音音，把草筐递给我。”
被挤开的琼音眨了眨眼睛，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她看了看顾青山，再看了看他背上的许知青，又低头瞧了瞧自己。
有些不明白这个事情的走向。
“音音。”
顾青山又喊了一句。
琼音才机械地抱起被丢在路边的草筐，机械地递给顾青山。
又机械地跟上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