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卿侧着的脸扬起一抹笑,她原先柔弱的姿态在一瞬间转换。
“我有淮都的兵力部署图。”
“不知道这个能不能成为我的价值呢,傅少?”
后面那句话她的声音放得很轻,像是和傅池砚一样的调笑。
其实这个图纸也是姜卿这几日在收拾原身的东西时发现的,傅大帅虽然是如城的实际管理者,但保不齐底下各种亲戚当职后起了别的心思。
在军阀里也同样分了好几个派系,总有几个派系是和如城的傅家不对付,之间总要刀枪相见几番。
傅池砚虽说在傅大帅牺牲前夕就回国筹备着继承他的势力,但总归会有人不屑他、提防他。
姜卿也是因为跟在傅际中身边,才有人想收买她扳倒傅际中,这个就是姜卿曾经以身犯险拿到的保命用的东西。
更遑论傅际中把她从百乐门那个销金窟救出来,又对她那么好。
人要学会知恩图报。
姜卿本打算在合适的时机将图纸奉上,但天有不测风云,傅际中死了。
于是这份图纸就被姜卿藏了起来。
这对于急需巩固势力的傅池砚而言是十分有用的东西。
两人之间的攻守骤然转换。
“你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傅池砚问完就后悔了,他大概能知道周围虎视眈眈的那些人是怎么想要策反姜卿为他们卖命的。
“这个傅少就不必知道了,我只是想要一些药品。对于傅少而言,用药品换图纸,只能是一本万利的买卖,不是吗?”
姜卿正过身,手轻轻抚上傅池砚的肩膀,微凉指尖落在他的脖颈上。
从姜卿身上传来的花香味分明。
傅池砚不曾退缩一分,他不会允许自己在姜卿面前示弱,看着姜卿的眼里情绪变得复杂。
“还以为姜小姐会用一些我更感兴趣的东西来和我换。”
他的大掌从裤兜里抽出,猝然抓住姜卿放在他肩上的手,继而放到嘴边。
“比如,你的身体。”
一声脆响落下,姜卿一直以来想打出去的巴掌终于如愿以偿印到傅池砚脸上。
“傅少,请你自重!”
姜卿的力气没多大,但终究是带着侮辱人的意味,不过谁能比他傅池砚更侮辱人?
傅池砚那张绝色的脸没现出怒气,可能是怒极反笑,就这么直勾勾盯着姜卿,“姜小姐一看就没打过人。”
力道不够狠,角度不够准,甚至发脾气都像在娇嗔。
傅池砚愈发觉得面前的姜卿有趣,就算顶着和傅际中爱的那个白月光相似的脸,都没那么讨厌了。
他没管姜卿带着怒意的模样,又去抓她受伤的手拿起来看了看,再一次深深望了一眼姜卿才起身回到书桌旁打了个电话出去。
等铜质听筒重新放回去,傅池砚倚着书桌漫不经心地对姜卿道:“拿你的筹码来,姜卿。”
姜卿知道傅池砚的权力有多大,但没想到他会如此迅速地安排这件事。
她今天在家里就穿一件带了口袋的长衫外套,图纸就在口袋里。
“我要先拿到药。”
“傅少在如城一手遮天,若是我先把筹码给了,万一傅少又不想给我药了怎么办?”
姜卿坐着理了理旗袍的褶皱。
良久,越泽再次敲门而入,抱着一大包药品。
姜卿看到时大脑空白了一瞬,这傅池砚几乎是把她的伤痊愈之前全部的药都找人拿过来了。
“够么,姜小姐?”
傅池砚和听到声音看向他的姜卿对视上。
“多谢傅少。”她的手伸进口袋里摸索了一会儿,拿出那份被她折得很小的图纸,没有起身,就这么坐着伸直手臂递给傅池砚。
傅池砚错愕,所以姜卿是早有准备,她料定了傅池砚会答应她。
看来他还真是小瞧了他父亲带回来的这个歌女啊。
傅池砚下巴轻扬,越泽就迈步接过那张图纸打开放到傅池砚面前。
他轻扫了两眼就让越泽收起来,又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姜卿,姜卿没读懂那个情绪,不过不重要。
她站起身,拜托越泽帮她把东西搬回房间,随后又跟着越泽一起离开书房。
傅池砚靠在书桌边烦躁地捏了捏眉心,迈步走到椅子坐下,拉开抽屉取出盒子里的一根烟叼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
烟雾缭绕周身,他不怎么抽烟,留洋时压力大学会的,上一回把烟点燃还是在他知道傅际中死了的时候。
姜卿,傅际中生前养在身边的“干女儿”,似乎藏着很多秘密。
姜卿送走越泽后就坐下来整理那些药,傅池砚不是那种会随便占人便宜的人,给的药物昂贵数量又多,可见那张图纸在他心底的分量。
第二日她便匆匆离开傅宅赶往笙玉楼,慕秋看到她还惊了惊,姜卿很少会这么频繁的过来。
“怎么了姜姐姐?”
“那个人呢?”
姜卿穿着带跟的鞋子也走得飞快,慕秋跟在后边回答:“他的伤势刚刚稳定下来,暂时还不能离开。”
等到了隐蔽的房间,姜卿推门而入,之前重伤昏迷的人已经清醒,坐在床边翻看着慕秋给他拿来的书。
“慕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先是看了一眼姜卿,又往后去瞧慕秋,并未因人忽然闯入而慌乱。
慕秋上前,目光落到姜卿身上。
“你必须马上离开。”
“外寇很快会和如城达成合作,你会被搜捕。”
昨天姜卿偷听到傅池砚他们的谈话,只是寥寥几句她就知道大概率是眼前这个充满沧桑的男人。
遇事处变不惊,定不是泛泛之徒。
那人听后立马低下头沉思,继而抬头,“您可以叫我连忠。”
姜卿没说话,连忠伸手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强势,正要说话间慕秋就先一步开口:“姜姐姐,他不适合现在离开。”
“他的伤势因为治疗得晚一直在发炎溃烂,如今刚恢复一些,他连一里地都很难走出去。”
慕秋垂下眼眸,眼睛里含了太多东西。
他见不得这样的人平白无故送命。
姜卿闭了闭眼,她也不知道傅池砚会在什么时候答应外寇进行全城搜捕,连忠留在这里始终是一个定时炸弹。
“我们可以把你往北送,江城目前还在频频打仗,你去那边至少不会因为严密检查而被捕。”
连忠却摇头,“姜小姐,我必须南下,我的同伴在昌都等着我。”
“实不相瞒,我这一路来经过多个军阀统治区和外寇控制区,就是为了获得一手情报回昌都,但那日被外寇发现追击,我的两个朋友牺牲了才把我送进如城。”
连忠这番话几乎是把自己的底牌都露出来了,他相信慕秋,也相信姜卿。
革命者的性命在胜利号角吹响前都至关重要,又轻如鸿毛。
他带着任务北上又南下,他必须回去。
姜卿沉沉吐了口气,慕秋在一旁看着她,等她发话。
“那.....”
“叩叩——”
敲门声打断姜卿的话,杨春好中气十足的声音传进房里,“姜小姐,傅池砚忽然来了,您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