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宴看起来虽然盛大,但其实没吃到什么正经东西。还不如私下里品尝些自己喜欢的呢。每次秦王都是如此,这次也不例外。
“大王,匈奴大局已定,早晚要统一,是不是让公子天回来啊?”
“公子天啊?说得也是,天儿在外领兵确实不易,但作为大秦的王室子弟,我的儿子,本就应有雄心壮志!”秦始皇哈哈笑着。
他现在还有点宴席上的酒意,显得相当满足。“不用,他在匈奴干得挺好,这样的王子我很欣赏。”“大王,您是要立公子天为太子吗?”李斯惊讶地问。秦始皇大笑。
“他修仙之人,估计对这个位置也不在意。不管是不是太子,想当秦王就来取,不想当就随他去。无所谓的。”
李斯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
嬴风给人的感觉,就像东皇太一、黄石公、庄周那般的人物。
这样的人是不会被尘世所束缚的。他们最渴望的是长生不老,追求道的最高境界!当然,秦始皇最关心的也是这事。
“嬴风既然在匈奴干得不错,那就让他继续干下去。接下来对付魏国还得靠他。等他从匈奴回来,再议其他。”
“大王既然不阻止公子天,臣也不敢多言。不过,臣得提醒大王,要不要发兵攻打大月氏和东胡的故地?”
秦始皇眯眼看了看李斯……
“为什么?”
“因为这两个国家的领土加起来几乎等于秦国现有的版图。若能并入秦国,领土等于翻一番,对大王统一六国大有裨益。若让别人占了先机,恐怕对大秦不利。”“你说的别人是指匈奴吧?掺骇有这能耐?”“冒顿有。”李斯说。
秦始皇一笑,随手拿起一份奏折扔给李斯。“这是公子天给我的密信,你自己看吧。”李斯打开一看,原来是嬴风的提议。
他建议秦国夺取大月氏和东胡的旧地,但将东胡的一部分送给匈奴。
“匈奴人和东胡人仇深似海。如今匈奴的冒顿灭了东胡,掺骇没理由再去灭东胡。但为了避免冒顿死灰复燃,嬴风建议拿下两国后,分一部分给匈奴。他能在中间调解,留有操作空间。”“得五退三,还剩两成,划算!”李斯惊讶道。“是啊,有这孩子在,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秦始皇哈哈大笑,索性躺下了。
李斯点头,嬴风的计谋,想必全大秦人都知道。
秦国曾被誉为虎狼之国,后来丞相张仪提出了进五退三之策,即战争中占领五成土地,再退回三成,实际仍得两成。
这意味着国土实打实地扩大了!但又把大部分土地还给了对方。对方若还叽叽歪歪,怕是在列国中信誉尽失。
毕竟人家已经归还了大部分土地,放眼各国,征伐时哪有这般慷慨。因此,若还抱怨,挨打也是咎由自取!但只有那些失去两成土地的人,才明白处境多么被动。
这便是蚕食。
秦国凭借这蚕食之策,逐步吞并了河东、河西,占据了巴蜀富饶之地,掌控汉中,交换黔中,成为了超级大国。
如今,若嬴风依旧采取这策略,朝野上下无人会反对。
秦国征服东胡,却将大部分东胡领土赠予匈奴。
撇开两国先前的友好不说,就冲这份情谊,匈奴也不好意思说什么。
更何况,让嬴风成为下任秦王的呼声越来越高。
他既是秦国公子,也是皇室血脉,自然也能成为王位继承人。
有了他,匈奴与大秦终将成为一个庞大的帝国。
大秦还会惧怕什么呢?不会!
到时候那些土地不还是回到了大秦的怀抱吗?
所以,李斯和秦始皇心中并无顾虑。
“那么,关键在于冒顿单于了。”李斯说道。
“那家伙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想彻底拿下冒顿,恐怕还需几场硬仗。”
“这话谁说的?”李斯问。
“当然是天儿,你再看看这封。”
秦始皇又拿起另一封书信。李斯仔细读了读。
这是嬴风的另一封信,讲的是冒顿的事。
嬴风说,冒顿现在像条丧家犬,不足为虑。但即便冒顿实力下滑,仍非普通人所能及。
如今匈奴的老贵族尽数垮台,全部寄希望于冒顿。在东胡、大月氏乃至大宛,冒顿都有可能有所行动。特别是,嬴风特别提到,从西域商人口中得知西方局势已乱,这场战事可能会波及大宛的蓝氏城,提醒秦国要多加警惕……
虽说蓝氏城与我们大秦国相隔甚远,但在匈奴疆域内已算得上邻近。只需穿越几个小国,便能抵达彼岸。再说,咱们这儿最好的马还得数大宛马呢。”
“公子言之有理,原本那些战争像是遥不可及的事,可一旦扯上大宛的蓝氏城,竟瞬间拉到眼皮子底下了。看来,大秦真得考虑考虑西域的局势了。”
李斯轻叹了口气。
“还有一点不容忽视,赢风提过,匈奴的神只,或称高人,站在冒顿那一边。虽然它们只是狼和鹿这样的图腾象征,但绝不可小觑。毕竟赤血狼骑源自狼图腾,这可是实打实的。”
“明白了,臣遵旨。”
“因此,接下来还有几场硬仗,谁也说不准会冒出什么变故。赢风要在匈奴坐镇,我并无异议。我还打算封他为匈奴的狼可汗,掌管匈奴一半的兵力。”
大秦的册封,意味着官方的认可,赢风所能调动的边防军力愈发增多。甚至可以说,长期驻守北部的重兵都能调用,将这四十多万大军压向东南。
有了这些兵力,平定天下时就能百万雄师并肩作战,多路大军协同推进。五大将分成十几路出征,这曾是秦王政难以想象的。
赢风在北方的利益,远远超过了南方。
一道圣旨,将赢风封至匈奴王庭,还授予他调度边关兵马的虎符。
如此一来,大秦在边境的十万大军全归赢风调遣。余下的三十万大军则转驻蓝田大营,最终移师函谷关与武关,时刻准备出征,助大秦统一天下。
“不过,这场平定之战不是即刻,估计要等到一年以后。”
赢风接过了圣旨和虎符。
诸葛亮却微微摇头。
“秦王政未免太过心急,恐怕是生怕主上生变,这才出此下策。唉,这样一来,反倒给主上添了乱子。”
“这倒无妨,权当是大秦对我的一种认可。我们接下来要关注的仍是匈奴之地。丞相,匈奴不只河套那么一小块,还有广阔天地。下一步,我们的目标是乌兹与匈奴边境,以及北方区域。”
匈奴帝国庞大无比,但在战场上却奈何不了赢风。
冒顿想在这般庞大的帝国中找个藏身之所,易如反掌。
赢风唯有等待他自行现身。
没错,冒顿究竟躲哪儿去了?
根据现有情报推测,他应该回了自己的王庭。在那里,他至少能召集不少兵马。许多老贵族可用金钱招募大批部队,他们尚存一战之力。
然而至今仍未有冒顿回到王庭的消息,赢风感到不解,诸葛亮也一样困惑。
他放飞了不少孔明灯,四处搜寻冒顿的行踪。“他会不会已经死了?”掺骇问。
“不会,若他已逝,其命星应化作流星坠落。但我观测所得,他的命星依然高悬夜空,且愈来愈靠近天狼星。主上,这是虽濒死却有重生之象,况且……”
“况且天狼星在匈奴中象征着帝王,我想冒顿必是得了天狼神的眷顾。”
每个种族的修行之道大相径庭。
冒顿所属的种族,与赢风所知的萨满信仰更为接近。
即借助自然之力,使自身无限贴近某种自然力量。血狼骑兵正是如此,尽可能接近狼的特质。
“看样子,冒顿定是另有奇遇。”赢风说道。
“目前也只能这么理解了。”诸葛亮叹息着说。冒顿的确经历了一场奇遇。
战败后,他并未前往王庭,反而反其道而行,向东逃窜。西方,乃至王庭,均有清军防守,甚至有自己人把手。他毫无头绪地向东、向北奔逃。
因为传说中的饿狼之神便在那个方向。他不明白为何会沦落至此,究竟错在何处?这么多人追捕他,可他却逃到了毫不相干的荒野。直至山穷水尽,直至昏倒在地。
冒顿苏醒时,只见满天繁星,身旁一无所有。
曾经威风凛凛的大汗,如今成了丧家之犬。
赢风的手段实在太狠,让奴隶翻身成为国人,再让这些国人对抗贵族。最终,新国人将贵族打垮。赢风所做的承诺,是他无法给出的。
至于掺骇,冒顿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只要赢风一死,其他人不足挂齿。但现在……
“苍天啊,头顶的天狼星啊,我的狼神,请告诉我,我犯了什么错?为何我会惨败如斯?”冒顿伸开双臂,对着天空大声呼喊。
无人能给他答案,连天空也沉默无声。无奈之下,冒顿颓然跪倒在草丛之中,天穹之下。他始终不知错在哪里,日思夜想。昏厥后再醒来,继续跪拜。
若上天认为他该兴起,就赐予他启示吧,哪怕是最微小的暗示,哪怕是一道雷劈中赢风。
若上天认定他不应胜利,就在此取走他的性命。
他也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直到第七日,冒顿忽然发现,一只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时候他已经昏过去了,却能清楚地瞧见一只狼。这狼全身都是血红的,眼睛也闪着红光。冒顿以前见过眼里冒绿光的狼,可从没见过眼睛会冒红光的。这只狼见冒顿醒了过来,转身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望着冒顿。
碰巧那天是个阴天,天上的天狼星也显得红彤彤的。
冒顿心里头有种感觉,眼前的狼像是天狼星派来的使者,专程来找他。他就跟着那只狼,一步步走进了一个山洞。
一到洞口,那狼就不见了。冒顿进了山洞,发现里面有干净的水、白白的面饼,还有肉干,显然是给他恢复体力用的。
冒顿心里乐开了花,这简直就是老天爷给他的信号,说明他能让匈奴壮大起来。看来,天狼星还在庇护着他呢。
他狼吞虎咽地吃掉了饼和肉干,又大口喝起泉水。
吃饱喝足后,他觉得有点困,就用一块大石头堵住洞口,靠着篝火旁睡着了。醒来时,外面已是一片冰天雪地,连那块大石头都被冻住了。冒顿回头看了看那些面饼和肉干,估摸着这些东西足够他撑很久。于是,他没再出去,就在这洞里,按照之前隐约悟出的嗜血狼之法修炼起来。现在他一点也不急了,只要照这样练下去,总会有能打胜仗的一天。况且,冒顿还发现这里不只有他一人。因为每天的面饼、肉干和清水都会换新,他都当作是天狼星在照顾他。
冒顿就在那个无人知晓的山洞里修炼。没人知道他在哪里,甚至他自己也不知道到了哪儿。在他不在的日子里,草原上又起了新变化。
首先是赢风掌管的狼院,最近又发掘了不少能人。他们手下的人马已经扩展到了四十五万之多。
这是赢风在匈奴度过的第二个秋天,也是第一个完整年的尾声,更是最为轻松的时候。
他们每天要做的就是及时收集和整理所有送到面前的信息。
之后的事情就交给赢风的手下处理了。
在冒顿的营地里,那些老贵族推举冒顿的儿子暂时代理大可汗,称他为“老上单于”。“老上单于?没想到他们这么快就推出了他。行,倒是要看看这小子有没有超越父辈的能力。”“您对这位王子很熟悉?”诸葛亮颇感诧异。
赢风手里提着酒壶,眼睛都没抬地说。
“挛辊稽粥,挛辊氏人,名叫稽粥,是冒顿的大儿子,也是被冒顿用鸣镝射杀的王后的正统长子。杀了人家的母亲,冒顿心中有愧,一直对这个孩子特别好。也算是一条汉子。”
“原来是他,小稽粥。”掺骇说。
“你们认识?”
“嗯,五岁那会儿还一起玩过呢。”
对,他们俩应该是小叔叔和大侄子的关系,年纪相仿。
赢风得知这个消息后,忽然意识到掺骇的最大对手出现了。
这位老上单于,在历史上可是鼎鼎有名。
如果按正常的历史轨迹,他应该在四十年后,即汉文帝时期即位。
多次迫使汉文帝派遣公主和亲匈奴的正是这位单于。他向西灭了大月氏,使匈奴的疆域大大扩张。
向东,他看准了当时的汉军无法长期远征,便采取了游击战术。
这让汉军吃了不少苦头。
以至于后来的文帝、景帝两代皇帝都不敢招惹匈奴,正是因为有这位单于在世。他执政期间,匈奴空前强盛,内乱不生,一片繁荣。
那时,匈奴气势正盛,连年风调雨顺,人口剧增。
直到他去世,儿子接班,匈奴还是一片稳固。只是他儿子死后,匈奴才开始出现内讧。
但现在,赢风明白,他彻底改变了历史进程,相当于让这位剽悍的匈奴王提早登场。赢风知道有句话叫“潜龙勿用”。
匈奴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才拿出所有的底牌和潜力。
而此刻的老上单于,并非历史上的那位老上单于。
首先,如今的老上单于继位,并没有继承如历史上那样强大的匈奴。历史上,掺骇究竟去了哪里无人知晓。
但现在大家都知道,掺骇在南匈奴的大营里,是鹿可汗,他身边还有一个大秦公子做狼可汗。有了这两人,老上单于首先要面对的是历史上从未遇到过的内战。
其次,最关键的问题是,此刻的老上单于只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比掺骇还小三岁。这样的他怎么去领导草原?
“就看他表现如何了。”赢风说。
“主上,您想观察观察?”
“没错,别小看了这些十四五岁的孩子。赵武灵王十三岁的时候,他父亲赵肃侯去世。结果韩国和魏国打着吊唁的幌子,气势汹汹地逼近赵国。赵武灵王居然率领十四万大军驻守边境,并警告两国,若真吊唁就按礼节派人入境,若是来犯,赵国将誓死抵抗。”
最后那两个国家退兵了,对赵武灵王既敬畏又赞赏。那也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比现在的两位匈奴王还年轻呢。“不能小看了。”赢风说道。
诸葛亮开口道:“主公,我倒是有句话。此人可能并非赵武灵王,他的对手也不仅仅是鹿可汗掺骇,而是整个匈奴的智囊团队。”“眼下,掺骇王子依靠鹿院的一群能人在旁辅佐处理事务,处理的也多是些程式化的杂事。匈奴的法规,大体上沿用了秦律,但更为宽松。总之,追求简明。因此,老上单于面对的是整个匈奴的智慧团体,并非你们二位。”
掺骇苦笑着。
孔明的分析没错。
以他目前的能力,即便在几个方案中做抉择都已十分吃力,更别提亲自带兵上阵了。
如今匈奴各地皆是战场,真正战场上驰骋的是各部落的将领,而非他这个名义上的可汗。他虽不敢自认傀儡,但在军事方面几乎无从插手,多局限于政务。因此,一旦前线传来消息,他就坐立不安。“我想去前线看看。”掺骇忽然说。“你?”赢风不解。
“对,我想亲赴前线查看,挛鞋稽粥已到前线。他那里战况颇为顺利,而我们这边的将军却处处碰壁。我觉得,我应该去前线转一圈。”
处处碰壁?
赢风接过战报仔细阅读,结果真是个意料之外的“惊喜”。
正如赢风所述,挛鞋稽粥确实上了战场。
幸亏他在,北匈奴的军队竟一时占了上风!
然而,北匈奴在获胜后并未乘胜追击,而是巩固防线,缓缓后撤。他们还放火烧尽草原,方圆三百里内寸草不生,土地焦黑。赢风望着这份报告,笑了。
“你怎么看?”他问的不是掺骇,而是诸葛亮。“北匈奴贵族的兵马似乎虚有其表啊。”诸葛亮说道。“嗯。”赢风点头。
快速进攻,在偷袭成功后立即撤退,继而坚壁清野,直烧三百里。表面声势浩大,实则是以实掩虚,贵族们的兵力不够了。“兵力短缺。”赢风说。
“还在等待后援。”诸葛亮接道,“当然也很担心动作太大引起大秦出兵干预。”“嗯,掺骇,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赢风问。
“嗯……命令前线,反击……”
“错了,这次不过是损失一些兵马和物资。让敌人抢些粮草兵器无关紧要。我现在想知道,狼院怎么说?”
狼院?
狼院的意见通常会呈给赢风。
掺骇虽有权阅读,但他平日并不在意这些。对他来说,赢风就是主人,是他的神。只有赢风能帮他平定匈奴。
“来看看,狼院的想法是,稳固前线后重新筹集粮草,静待时机。他们这次总结了教训,由于士兵扩编过快,来不及充分训练,很多人甚至没有实战经验。因此,很多规章制度都没能落实到位,这是此次失误的原因。狼院建议,不受敌人牵制,继续练兵。”
赢风讲完,把狼院的战报递给掺骇。“嗯,算中规中矩,但缺乏新意。”“是啊。”赢风笑道,“要不要我们示范一下,何为创意?”
“可以,主上立刻回复狼院,要他们警惕匈奴东部的奸细,并且打探西域各国,比如龟兹、大宛等国的动态。敌军可能会从那边来。”
诸葛亮的建议让赢风微笑点头。
“为什么?”掺骇疑惑。赢风瞥了他一眼。
“你还没明白吗?匈奴贵族无法指使大量匈奴人为他们拼命。因为他们不可能散尽家财,提出比我们更有吸引力的条件。他们只能散布谣言,说你如同瘟疫。你打败贵族,那些国家的贵族为了不被推翻,就不得不帮匈奴贵族对抗你。”
这就是意识形态的较量。
其实,赢风没想到意识形态的较量来得如此之早。不过,现在想想,西域各国大约是这样。
但他们终将一次次失败,直至目睹一个庞大国家的诞生。
在这个国家里,再没有人能不付出代价就高高在上。在这里,无人可以不劳而获。人们不会因你的父辈或祖先是谁而评价你,只会看你做了什么。这正是所有贵族最为恐惧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