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小艾请田国富喝下午茶,尚不知道两人在茶室里说了些什么,但出来的时候,田国富已是满脸笑容。
“全国政治会议上,钟老番发言记忆犹新,钟主任这次回去,还请务必帮忙向钟老问声好。”
茶室门口,一男一女简单的握了下手。
以田国富的级别,自然还够不到钟家,但并不妨碍他先表达一下善意,不然怎么才能让领导记住?
至于什么‘记忆犹新’,钟小艾一笑置之,并没有放在心上。
田国富识趣的转移话题。
“汉东的这个案子有些复杂,对我们来说也算是不小的挑战。”
钟小艾笑而不语,先抑后扬?
田国富不怕被人看穿,就怕对方不明白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
他接着说:“有钟主任刚才的一席话,我也算是茅塞顿开,大概知道该怎么处理了。”
钟小艾微微点头,这是挑明自己的态度和诚意。
“不过……”田国富又道:“不过终究还是要和省委的其他同志通个气,大家同心协力,众志成城,相信一定能给到一个满意的结果。”
钟小艾嫣然一笑,频频点头,心里评价了一句“不错”。
田国富不愧是深耕官场多年的老江湖,表现可圈可点,既表明了自己的难处,也给到了她面子。
整体的态度呢,也称得上一句不卑不亢。
只是钟小艾不太愿意和这样的人打交道,算计太深,太心累,每一句话都得细细考虑,避免对方给自己挖坑。
“那就麻烦田书记了。”
话虽如此,钟小艾还是笑着点头,给到了田国富足够的尊重。
田国富脸上笑意如初,两人注意把握好分寸,很多东西点到即止,也没怎么过多的交流。
事情商讨结束,钟小艾很快便告辞离开。
田国富站在原地,等她上车后才收回目光,不得不感慨,侯亮平真是有个好老婆。
........
京州,人民检察院。
从检察院里出来,侯亮平就见到站在门口等待的钟小艾。
她一身浅淡朴素的打扮,手里提着个挎包,百无聊赖,怔怔出神。
直到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钟小艾才回过头。
季昌明、陈海、侯亮平,三人迈步走来,表情各不相同。
“小艾,我就知道你来了。”
季昌明表现的较为热情,伸出手指点了点钟小艾,满脸的慈祥笑容。
钟小艾捋了捋耳边秀发,嘴角也微微翘起。
“要不怎么说您料事如神呢。”
“哈哈,还是小艾会说话。”
季昌明竖起大拇指,简单问候了几句,就主动带着陈海离开。
临走前,陈海也笑着打了个招呼。
但比起季昌明,他和钟小艾交流的不多,也没什么好交流的。
两人走后,侯亮平故作轻松,笑着来到钟小艾身边。
“怎么来了也不打个电话,我好过去接你。”
他知道老婆生自己的气,但心里觉得这不什么大事,大不了哄哄就行。
夫妻感情十几年,总不至于一个晚上就化为泡影。
“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只是希望你下次做事前,再多想想。”
两人肩并肩走出检察院的范围,绿荫小道,阳光如斑点。
钟小艾话语清淡如水,语气听不出什么起伏。
要说对侯亮平的感情呢,她的确还有一点的,这种东西打断骨头连着筋,不是那么好结束的。
但真要论起来呢,也就仅限于成了。
侯亮平听到她说的那些话,心里虽然欢喜,脸上的表情却控制的很好。
“其实我能解决的,你没必要那么为我费心。”
钟小艾勾起嘴角,那声嗤笑再明显不过。
“知道你最让人讨厌的是什么地方吗?”
“就是明明成为了既得利益者,却反过来嫌弃,甚至瞧不上那些和你一样的人。”
“你什么时候能学会正视自己,连好好说话都做不到吗?”
有些话,不吐不快。
虽然这么做挺伤他的。
而侯亮平的脸色也果然变得很是难看,足足沉默了半分钟的时间,苦闷的心情却略有缓和。
“怎么了这是,还在生我的气呢?”
他用肩膀撞了下钟小艾,并没有认为自己有错。
既然无错,又何来的正视自己?
侯亮平笑容牵强的给钟小艾道歉,又慢慢的牵住她的手,希望能哄对方开心。
钟小艾没拒绝,只是心里感到有些不适。
她脑子里总是有意无意的闪过一句话:从背后抱你的时候,期待的却是他的面容。
侯亮平没察觉到这份异样的情绪,还以为自己的策略奏效,于是趁热打铁,想继续哄着他的钟主任。
“你来京州这么些天,咱们还没一起出去吃过饭。”
“要不我订个位置,晚上去吃烛光晚餐?”
见他那副期待满满的样子,钟小艾实在不想打击他,但什么烛光晚餐之类的,她实在没什么兴趣。
“出来耽误这么久,我得回去了。”
“票都买好了,下午就走。”
侯亮平顿时傻眼。
“怎么这么快?”
他还想好好表现一番,争取不让钟小艾看出什么端倪,以后好继续的帮助自己。
可怎么才来京州,和自己相处不到半天的功夫,这就要走了?
侯亮平眉头紧锁,总感觉有些奇怪,但又想不清楚
他哪里能猜到,自己这个做丈夫的没能尽到的本分,已经有人帮忙做了。
钟小艾默默夹了下腿,神色有些不太自然,好在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是工作上的事,领导正催我回去处理,我不好再多待。”
她眼睛飘向远方,控制住下意识撒谎的表现,争取不让侯亮平看出来。
侯亮平虽然不知钟小艾的态度为什么这么冷淡,可为了工作,总不至于把对方强行留下。
“好吧好吧,下午我送你去坐车。”
“等我什么时候有空,我回去看你们。”
没再继续纠结什么,侯亮平随意摆了摆手,就当钟小艾还在跟自己怄气。
钟小艾抿了抿嘴唇,把脑袋埋的更低,人在此处,心思却早都不知道飞哪儿去了。
毕竟在某些事情上,侯亮平是的确没办法跟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人比,她爱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