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春正在去往审讯室。
那会儿来自离江的一通电话，让他把该问的问了出来，而他的回复证实了那一点。
推门而入时，付春看了眼墙面的玻璃。
“付哥，谢谢你救我”
付春并未多言，只坐了下来。
“把你们做的事一字不漏的讲出来”
离河的呼吸一颤，但很快便镇定下来。
他僵硬的扯着嘴角，开口道：
“那天，离山表哥因为近期表现好，舅舅应了他的要求，送了他喜欢好久的一款超跑”
“他带着我，王阔，还有一个小明星，王阔当时他的驾照刚被扣了，但你知道他的性子，最终离山表哥被说动，我们去了荒废的南街。”
“到了南街，王阔便迫不及待的想试试手，我们也没多想，只想着就这么一会儿，直到王阔紧急刹车，只能听见砰的一声响”
离河说着整个人都恨不得缩起来，独自缓和一会儿，他安静了下来。
“我不敢看，付哥你知道的，我胆子最小了，我只隐约觉得事情不对劲了，我当时就坐在副驾驶座上，虽然我没有下去，但我隐约也能听到几句他们的交谈”
离河的手说到此，紧紧抓着自己的头。
“我听见……我听见！有人说要埋了！！！”
“中途我抬起头挡着眼睛看了一眼，在车前灯的照耀下，地上血红一片有个人倒在地上侧着脸，眼睛瞪得大大的！！那人在看着我！！！！吓得我当时就闭上了眼，后面他们还在说话，我看到倒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
“是否还记得具体样貌？”
这么几句话说完，离河的人都虚脱了，他两眼失神的直直看着前方，听到问话后，愣了几秒，点了点头。
他很想忘却那一幕，可那幕如同梦魇从此之后在午夜梦回醒来，冷汗淋漓。
付春站起身，将桌子上摆放的文件袋拆开，从众多照片中找到了一张，拿起，走到了离河身旁。
“看这张照片，是照片中的人吗？”
照片上的人看着近老年，面容很是慈眉善目，却让离河对上那双被定格的眼睛时，整个人失魂落魄的向后仰倒。
“是，是这个人！别找我！！！不是我！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年，此刻看上去和神经衰弱一般，这刺耳的否认声，在封闭的空间内不断响起。
“之后呢？之后你们怎么处理的被害人？”
“啊啊啊啊啊！！！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来找我了！！！”
竟是瞬间头向后倒去，整个人安静了下来。
手伸出探了探人中，有气儿。
“先把人带下去，看住，醒了通知”
“是！”
这两周来，同离氏有所接触的几乎查了个遍，没有动机。
没有动机，没有嫌疑，这让案件进入了死胡同，而上面这段时间不断的施加压力。
濒临边界的这个死亡人数是一个高压线。
想起离江的回复，付春静静坐在审讯室内，只是手机被自己放在了桌上，时间下午五点。
手指不断的轻敲着，姑且信这么一次，在夜晚到来之际，能否给一个答案。
——
王氏老宅
“少爷”
信步向门内走去，王阔累到怀疑人生。
他什么时候受过这种罪，俩王八犊子跑的比谁都快。
“别让我逮到你们”
直到行至客厅门前，他深呼吸，调整自己。
“爷爷，我回来了！”
意料之内的爷慈孙孝没有发生，客厅内的氛围很是凝重。
“跪下！”
王阔被人压着跪到了地板上，即使地板上铺着柔软的地毯，可被人钳制，几乎没有手下留情的踢倒，也是疼的。
他此时的脑门发懵，不可置信的问道：
“爷爷？怎么了爷爷”
抬头去看时，王阔看见站在一旁人，除了他严肃的父亲，还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苏南”
王阔几乎是咬牙切齿的低声道。
苏南身子猛的打颤，她在离开医院后，下定决心来到了这里，是在赌一个可能性。
“苏小姐，把你知道的说出来”
“王……王阔他杀了人”
“放屁！杀人的已经死了！就是离山一家的下场”
王祁重重敲了敲拐杖，厉声道：“你闭嘴！”
苏南只觉愤然，“你也知道离山的下场！你也知道！！！他们既然清楚的知道目标！你猜下一个出事的会是谁！！！”
经这么一点醒，王阔垂下了头。
苏南平息了自己的怒火，继续道：
“在2月29日那天晚上，在南街，撞死了一个人，最后我们埋了，杀了离氏一族的凶手，我们不知道是谁，只知道当时南街星警赶去时，痕迹被清扫了”
“痕迹是我派人清扫的”
苏南只惊愕了一瞬，很快也压了下去。
“凶手，杀错了人，车虽然是离山的，但在南街时，却是王阔在开的。”
气氛一时低迷了起来。
“还有呢？后续在哪里处置的”
苏南还未开口，跪在客厅内的人，却率先发了声。
“我把他们带去了南郊别墅，那里被我搁置了很久，而且够偏僻，我们去了那里，把车开到了别墅后面的树林里。”
突地顿住，似是想起好笑的事情，冷哼一声后，“离河那小子，还有这个女人，吓得连睁眼都不敢。”
“我们两个人没有工具，挖也没法挖，我叫了个跑腿来给我们送道具，这年头跑腿的都穿的人模人样的，见他打扮的那么正式，我改变了主意，就加钱让他一个人跑去后面的树林里去挖了”
王祁看向苏南，苏南点了点头。
“这点他没有说错，刚开始送过来工具前，把车倒回了后面车库。”
“没有被人发现？”
“全程没有人下来车过，我们没有进别墅内里，也没有去开灯，只用车前灯照着人，完成交接。”
“那人离开过你们视线吗？”
“没有，后面实在嫌弃他太慢了，让浅浅挖了个坑成型就让他走了。”
“后面就是四个人慢慢挖，挖到了快凌晨。”
“加了多少钱？”
“10w”
“蠢货！”
苏南和王阔都被这一声骂，整懵了。
“爷爷，你这又是为什么骂我？我又不是第一次给人小费了。”
“我问你，当时你们让他走，他是一口答应还是犹豫再三答应的。”
“当然是一口答应的”
“我说你蠢货，你该自己反思。”
王阔一脸莫名其妙：“那活不轻松，那人刚开始还是有点犹豫神色的，我说加时的小费照常给，才走人。”
苏南也记得当时的场景。
那人听到会给小费时，松了口气，明显是个贪财的，哪里有问题？
“滚出去！”
王阔就这么被干愣愣的拖着回到了老宅的房间。
“苏小姐，你回去吧”
“可我……”
“你的安全我们会保证的，只要你对这件事保密”
苏南莫名有些发虚，但还是答应道：“那是自然。”
“这就是你教的好儿子”
好到犯罪后，首先想到的是洗脱嫌疑，毁尸灭迹。
“苏小姐说了，提出这一点的，是离山那小子。”
“哼”
默许去做，又和犯罪有什么区别？
“你知道现星警局任职调查的是谁吗？”
“付春”
“知道还不管束好！这次我也没办法护他”
“我知道的，父亲。”
王祁起身慢慢向楼上走去，只有王朝一人还站定在原位，一动不动。
伟岸的身躯，似乎有些隐隐弯下。
道理谁人不知？灭了离氏一族的凶手下手如此狠辣。
小阔未来会明白他的良苦用心的。
——
三日后
昨晚林纭一整晚都没有睡着，为了不打扰吴佳，她接了杯热水，默默去了走廊的尽头。
该说不说呢，虽然楼层不算特别高，但空气无比的新鲜。
“梁阿姨、还有那位乐大叔”
梁阿姨的表现没什么问题，可那个乐叁，她自己第一次见到时，原本没什么发现。
但那天她受唐文的指示去拍走神的乐叁时，那人的表现，像极了起初在导塔，她第一次疏导那支小队哨兵的情形。
资料上显示，都是普通人，怎么会做出那样的反应？
除非……信息有误。
这样的情形，让林纭无可自抑的想起海省发生的事。
被感染后样貌也是与常人无异，内里却已经非人了，但她当时凑近也看到了那人的后颈，没有想象中的鳞片。
排除这一可能，便是成为了—进化者。
现如今国家优待进化者，如果真的是进化者的话，那么为什么不去基地登记呢？
林纭深深叹了口气，来这里已经快一周了，案情似乎还在原地踏步。
而进化者也不是全能的。
晃了晃脑袋，林纭深知，费脑力的事真的不适合自己。
对于自己的笨，她从来有自知之明。
经过这么久的调查，她感觉很多事情似乎都已经成熟，只差一根线，一根能将全部串联起来的线。
想着想着，林纭打了个一个大大的哈欠，白天还有的忙，得回去再眯几分钟，不然会没精打采的。
…… ……
直到这日临近中午，监狱准许提审的流程通过。
“下午，由唐文、林纭张如画以及严苛，去往t市监狱，进行提审事宜”
“赵晖带着其余人，今天跟随付队，再次前往别墅区。”
“童组，可我们现在在专注失踪案一事，这样分配不合理”
童昆定睛瞧着赵晖，“服从命令是作为一名人民星警的职责。”
“……是！”
“去吧”
看着人陆陆续续的离开会议室，童昆有些心情复杂，而他接收的命令是，等待付队从外面重新调来的监控专家来复看那时的监控。
这意味着，监控的确出了问题，可什么人能潜入交管部门篡改，并且令星警方的专家无计可施呢？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t市监狱
“0786？”
狱警敲了敲门框，里面无人应声，除了编号0786外，其余人皆面不改色的看向他的方向。
“0786呢？”
“还在被窝里躺着”
狱警狐疑的看向属于0786的床位，只见被子被拢起一坨。
突地被子开始动了起来，那人慢吞吞的坐起来，穿着鞋子，向门口走去。
狱警透过小窗上下打量了几眼，在被窝里都不脱衣服，上衣裤子上明显有几个脚印。
他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走吧0786，今日由星警局提出提审申请报告，现已批准。”
乐伍愣愣的点了点头，狱警示意人压着走，他落后一步。
重重拿电棍敲了敲铁门。
“注意着点，不要太过分”
话落，将门关好追赶前人步伐。
徒留这一监房里面的人，面面相觑。
“老大，你说，那人被提审是因为啥？”
“我怎么知道？”
“咳咳，老大，你说那人会不会是被冤枉进来的啊。。”
“就你话多！”大块头说着给了人一脑瓜子。
说话的那个瘦子揉着脑门，犹豫着继续道：“可是……可是他看着真不像那种人。”
木板床嘎吱几声响，是大块头躺倒在床上。
“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不可相貌啊”
那瘦子一脸黑线，“老大，那是人不可貌相。”
“我不比你懂？！意思一样就行了！”
又挨一嘣的瘦子不再言语，也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林纭她们坐在监狱审讯室时，看了眼周围，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儿的审讯室。
手指抚了抚桌子，林纭垂下了眼睛。
“星警同志们稍等，人马上会带过来”
“好的，狱警同志”
直到人被带到眼前，坐在前面的椅子上，林纭下意识攥住了拳头。
“这是？”
“一个宿舍里面的，难免有些矛盾，但………”
只见眼前人脸上没有一块好皮，都是青一块，紫一块。
带人过来的狱警也没想到这人受伤如此严重。
虽然话没有说完，但林纭也依稀猜的出来，张如画转身，见小姑娘果然控制不住情绪，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林纭抿唇看向张如画。
“张姐……”
“提审准备开始了。”
严苛在身后，清晰的看着这一幕，林纭向导如此生动的眼神，却又因着现下的场合极力遏制着，他的手指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