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数和萧天驷同时扭头,并且异口同声:“不可能。”
赵数掏了根烟出来,叼在嘴里:“首先你说的体力充沛就做不到,其次这些仓皇出逃的人,不可能准备很充分的食物。
这一路走过去……
唉,恐怕前面才是真正的地狱啊。
老萧,想办法把车子挪开吧。
不管怎样,咱们得往前走。”
萧天驷没说话,转身从自己那辆车上拿下了工具箱。
国道比高速路好的一点是把车子弄出道路很容易。
赵数光着膀子带着一帮男人干活儿,萧天驷持枪在车顶上警戒,两个姑娘变成了司机。
鹿笙还没拿到证,但现在无所谓,只要不踩错油门和刹车,一切都好说。
干到下午两点,他们终于到了堵车的尽头,两辆大货车为了抢道,你别我我别你,一左一右翻倒在路上。
左边那辆车子下面垫着些木头,似乎是有人努力把它往田里推过,但还没推下去,就因为某些原因不得不放弃逃跑。
“咋整,这玩意真的推不动。”老周拎着把扳手,可是累得够呛。
赵数吐了口烟圈:“给它炸了行吗?”
老周斜眼昵他:“行是行,谁去炸?稍微跑慢点,就死翘翘了!”
赵数哪能不知道他意思,果断一扬手:“退吧,退吧,都退开,我来!”
他拎着从其他车子中收集来的汽油,兜头盖脸照着那辆车子浇下去。
力求把每一处都淋透了,才拍拍手跳下来。
又去那些车子里翻了些衣服毯子座位套什么的,拧成一股又粗又长的绳子,沁满汽油,从那辆货车的油箱一直延伸出十几米。
接着招呼众人,等他们都离开很远,才用打火机点燃。绳子
他退了几步,看着火焰烧了两米多,没有熄灭反而越来越猛,才转身狂奔起来。
也没跑几百米,背后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他毫不犹豫地就地一滚,猛烈地爆炸风呼啸着从他头上掠过。
几颗小石头落在他背上,这反倒让他松了口气,成了,问题不大。
对于赵数来说,这种程度地爆破,只能算是小插曲了。
回到车子里,大家吃着午饭又等了一个多小时,觉得那边烧得差不多了,才开车过去,将货车残骸推下公路,继续开车向前驶去。
而此时,他们的前面确实已经成了地狱。
“求求你,给我点吃的,我有钱,我跟你买还不行吗?”
“哈,钱?留着自己擦屁股去吧!滚!”
“那你要什么,只要我有,我都可以给你!”
“哈哈哈,我告诉你,这一路上女的要多少就有多少,老子根本犯不着拿吃的来换你个贱女人!况且,我要是看上你,你能有什么办法?”
男人哈哈大笑着将脚边的女子踹翻在地,将她身上的东西搜刮一空,又左右蹂躏了一番,才重新背着自己的背包向前走。
听着脚步声彻底消失,李小小才偷偷从一丛杂草里探出头来。
那个痛哭流涕的女人虚弱的抬起头跟她对视,喉头咕嘟咕嘟不停滚动,李小小连忙拽着身旁的小孩退了几步:“我也没有吃的,真的没有!”
那女人没理她,目光落在那小孩的背包上。
李小小只觉得头皮发麻,拽着小孩扭头就跑。
公路是不敢走的,只有那些身强体的男人或者成群结队的人才能走这种最好走的路。
其他人若是出现在他们视野里,身上东西会被一抢而空不说,轻则挨一顿打,让他们寻开心;重则连命都保不住。
若不是她侄子烧得很厉害,她也不敢摸到公路边上来。
李小小此刻的心情尤其复杂。
她其实是逃得最快的那一波人。
跟赵数谈了三年恋爱,别的没学到什么,关于大灾变的理论却听了不少。
事情一发生,她就带着侄儿李豪开车往城外冲。
幸运的是,由于走得快,她没遇上堵车;不幸的是,她的车子油不够,在第一个加油站没能抢到油,刚出第二个镇子,就抛锚了。
她和十几个同样车子抛锚的难民结伴往东州市走,一开始大家还挺友好。
到第五天的时候,有人的食物吃完了,他们主张大家把食物拿出来共享,食物还没吃完的人自然不同意,双方便打了起来。
李小小眼睁睁看着几分钟之前还和颜悦色的大爷一榔头敲碎了刚认的孙女的脑袋,另外两个勾肩搭背得哥俩用两把西瓜刀把对方砍得血咕隆咚的。
她吓坏了,扔出去一半的食物,背着李豪逃离了这伙人。
距离东州市还有三百多公里,但她不敢再跟人搭伙了。
公路上走的全是凶恶的人,公路外面藏的又是没有感情的丧尸,李小小包里的食物很快就见了底,可东州市还遥遥无期。
更令她绝望的是,李豪开始发烧,烧得特别厉害。
“小哥,小哥……请问有退烧药吗?我可以用吃的来换……”李小小跪在路边,看着一群走来的难民,赶忙抬手招呼道。
“喂,爸妈,舅舅舅妈,姑姑姑父,这儿有个人!”打头的年轻男人站住,向后招了招手,喊道,“她说她可以用吃的来换退烧药,退烧药咱们有吧?”
后面的队伍里走来三个中年男人,打头那个看了她一眼:“姑娘,就你一个人啊?”
李小小下意识的猛摇头:“不,不是……我还有个男朋友的,他叫赵数,就在下面山沟里。”
那人抬眼向下瞅了瞅,被树木遮盖的山沟并不能给他什么有用信息:“你要退烧药啊,我们倒是有。
你男朋友多大岁数,长得壮吗?
我估摸一下给他多大剂量的。”
李小小屏住呼吸,拖出身后的登山包:“他没生病,生病的是我侄儿,一个五岁的小孩。
给我一片就够了,我用五袋压缩饼干给你换。
这里走到东州市还远着呢,村子镇子都进不去,得绕路,恐怕走一两个月都有可能。
你们会需要食物的。”
那男人皱了皱眉:“什么男人这么不爷们,让一个女人光天化日跪着求药,老子真是看不惯,必须去说他两句!”
说完,抬腿就要跨过路基往坡下走。
李小小眼睛都红了,眼见那男的已经走到了田里,她脚下一蹬,如同一只母老虎一般扑了出去,照着那男人的背包就往下扯。
“焯!
特么的贱货!
儿子,妹夫,小舅子,还不赶紧来帮老子!”
那男人反手一肘子砸在李小小脖子上,靠着体重将她掀翻,骑在她身上甩手就是几巴掌。
“贱货!贱货!贱货!
真以为自己有男朋友咋的。
老子一眼就看出你是在说谎!”
“求求你,给我一片退烧药。否则……否则我侄儿真的会死,他才六岁啊!”
“管老子屁事!又不是我儿子!”
“我跟你换,你们真的会需要食物,但退烧药不一定用得上。你们肯定能走到东洲市去的,好人有好报……”
啪啪啪——
又是左右几耳光,那男人咬牙切齿的揪着李小小的衣领:“你咒我们不给你药,我们就走不到东州市是吧?
臭婊子!贱人!嘴巴还挺毒!
我告诉你,药,我们不给!
吃的我们也要!
有种你就把你男朋友叫出来啊!”
他那群亲戚从路上跑下来就不是帮忙,而是看热闹了。
所有人都领着各自的孩子,抱着双手,冷眼看着下面的闹剧。
万幸的是,这男人终究还是忌惮背后的老婆娘家人,只是扇耳光,没做出其他什么更猥琐的举动。
等他爽够了,抢过李小小的登山包,骂骂咧咧的回到了亲戚们之中。
看着最后的希望逐渐远去,李小小伏在被太阳烤得炙热的泥巴上痛哭起来。
她现在真的很后悔,不但后悔,而且无比怀念赵数。
如果那个男人在此的话,绝不会对需要帮助的人袖手旁观。
他一定会聚起一帮人,像要去跟风车作战的唐吉可德一样,又天真又固执要在这条路上建立起秩序。
或许很多人心里会不高兴,但大部分人都会因为他而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