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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妈妈的话语冷峻如寒冰,穿透了锦歌心中的最后一层防线。

她的膝盖无力地弯曲,仿佛整个世界都在摇晃,泪水像是失控的洪流,冲破了理智的堤岸。

“谢妈妈……这怎么可能……我娘,怎么会……”

锦歌的声音细弱蚊蚋,夹杂着难以置信的痛苦与慌乱。

谢妈妈见状,心急如焚,不耐地跺脚,不顾及萧靖忱投射过来的冷漠眼神,迫切地催促起来:“哎呀,锦姑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赶快回去吧,否则只怕赶不上见上最后一面。”

听见这话,锦歌猛然间惊醒,胡乱抹去脸上的泪水,甚至顾不上未完的饭食,仅在春梅温柔的搀扶下,步履蹒跚地尾随着谢妈妈离去,整个过程中,她的眼睛始终回避着萧靖忱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而萧靖忱目睹这一切,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变化,只是简单吩咐日光通知家中长辈,那些未出口的话语,如同鲠在喉间的刺,让他的手也无意识地紧握成拳。

到了母亲床前,锦歌的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颤抖的指尖缓缓伸出,却又在触及母亲之前畏缩回去,那股深入骨髓的恐惧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锦歌啊,你回来了……你娘她……已经感知到自己的时候不多了。”

李大嫂望着锦歌满面的泪痕,轻轻叹息。

锦歌闻此言,如同晴天霹雳,猛然转向李大嫂,眼中满是不敢相信的绝望。

“大娘,您的意思是……我娘她……是因为知道了我……我做的那个决定……所以……”

锦歌的话音颤抖着断断续续,泪水再度决堤。

李大嫂心疼地点头回应,锦歌的心痛得仿佛要裂开,悲鸣之声再也压抑不住。

“娘,求您醒来,看看锦歌,女儿不孝,不该……不该答应那样的条件,只要您能醒来,我发誓……再不做任何让您担心的事,娘……”

就在锦歌的呼唤声中,沈氏的眼睑在啜泣中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用尽全身力气唤出了锦歌的名字。

“锦歌……别哭……”

见状,李大嫂悄悄退至门边,留出空间给这对饱经磨难的母女,让他们能在这最后的时光中共诉衷肠。

“娘,都是锦歌的错,我不该不听话,才会……”

锦歌紧紧攥住沈氏的手,哭得肝肠寸断。

沈氏则费力地回握住女儿的手,声音细若游丝:

“说这些做什么傻话呢……是娘拖累了你……若不是娘身体不好,你也不会为了我牺牲那么多,委身于这深宅大院之中。”

在沈氏心里,清晰地预见到锦歌未来的命运——要么在这座没有阳光的深院中逐渐凋零,要么某日被主家嫌弃,最后被随意安排一个卑微的身份度过余生。

“娘,您没有错,锦歌只求您能活下去,不想让您离开。”

锦歌泪如泉涌,头摇得如同拨浪鼓,她怎能接受失去母亲的现实?哪怕自己要去街头乞讨,也定要为母亲寻得一线生机。

“傻孩子……你心地这么好,娘……真的放心不下……你在箫家的生活……你知道娘是如何察觉到这一切的吗?”

沈氏的眼神中充满了不舍与担忧,似乎有千言万语欲言又止。

自己的女儿有多么纯真无瑕,沈氏心中自然如明镜般清楚。

锦歌那副单纯至极、不谙世事的模样,在那深似海、波诡云谲的大宅门里,如何能够与那些自小便浸润在权谋与尊贵中的正室太太们相抗衡?只怕将来等待她的,会是一条满是荆棘与委屈的道路。

锦歌原本以为,泄露秘密的或许是平日里多话的朱妈妈,或是年迈失言的谢妈妈,但听了娘亲的询问后,她轻轻摇头,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娘,您是怎么得知这一切的呢?”

面对女儿的疑惑,沈氏心中五味杂陈,轻叹一声。

箫府内连正牌的女主人还未确立,就已经有人开始暗中算计起锦歌,这让她如何不忧心忡忡?

“咳咳……娘是在今早不经意间,听见隔壁家的王妈与一位从箫府来访的婆子闲谈,这才知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并不是你所想的朱妈妈或谢妈妈。”

箫府派来的婆子,锦歌脑海中首当其冲想到的自然是朱妈妈,但母亲的补充说明让她顿时陷入了困惑,难以立刻锁定目标。

“那人……身材较为丰腴,个头还挺高的,你可有印象?是不是不经意间与人结下了梁子?”

胖胖的?锦歌在脑中迅速搜索了一遍,老夫人身旁的白露娘虽然体态丰满,却并不高挑,而张嬷嬷则是矮胖的典型。

一时之间,锦歌竟然想不出究竟会是谁。

她抿紧嘴唇,心底升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慌乱。

沈氏见女儿一脸迷茫,心中忧虑更甚了几分。

“锦歌啊,你眼下得宠于人,府中不知多少女子对你心生嫉恨,再加上你这张倾城之貌,将来的正室主母怕是很难容忍你的存在。”

好不容易将心中的担忧和盘托出,沈氏口中那“主母”

二字,让锦歌的双眼猛地睁大,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位高大肥胖的身影——正是表姑娘身边的奶娘谢妈妈。

锦歌的面色骤然变得惨白,沈氏见状,立刻察觉到女儿已经心中有数,不禁焦急地追问:

“锦歌,你是不是已经猜到是何人所为了?”

锦歌紧咬下唇,心中满是不解。

自己从未向表姑娘透露过家中的住址,那奶娘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可是娘,我从没跟表姑娘说过我们住在哪儿,她怎么可能知道?”

沈氏望着锦歌那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心中既疼爱又无奈。

她清楚,表姑娘如此作为,无非是想逼迫她们母女走入绝境,以此刺激并折磨锦歌。

锦歌闻言,脸上血色尽失,内心充满了自责。

归根结底,是自己成了这一切的导火索。

如果不是自己成了萧靖忱的侍妾,娘亲怎会面临如此困境?如果不是因为与萧靖忱的关系,娘亲又怎会被卷入表姑娘精心布置的陷阱之中?

“妈,都怪锦歌不好,是我害了您……”

一股酸楚涌上心头,锦歌的眼泪如同断线的珍珠,啪嗒啪嗒地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