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先跨过房间的不是空截之而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它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上面沾染着血迹,走起路来的步伐稳健而斩钉截铁,面甲的位置被一块奇奇怪怪的东西罩着,但他还是执拗地走了过来,直到千折近前停下,陷入安静。
空截之处于紧随其后,除了他之外还有一名短发的男子。
在空截之嘲弄的语气显然已经表明了他就是那个拥有置换场地异象的诅咒的人,那不正常的“欢庆之舞”就是他切换的。
“在我找到你的弱点,打上标记的时候你就已经死了,第二次就随机到了这个,看来我的运气还不错。”
空截之咧嘴笑着,这个房间只有一个进来的门,四面都是厚实的墙壁,除非拥有杨言明、纪函那样极具爆炸力的手段,不然只能选择夺门而出。
而他们堵住了门的入口,此时的两人宛如瓮中之鳖,空截之反倒不是特别着急了。
他的视线从千折身上移动到了陌匀的身上开始打量,通过特殊的情报来源,他很清楚千折这次携带的是A级技能卡“情报”——一张在实际战斗时几乎发挥不出任何效果的技能卡,他认为的。
根据这个副本“一卡一道具”的规定,千折不可能在携带其他杀伤性技能卡,而道具的话,在之前几次粗浅的交手中,并未看出,就算有应当也不是武器一类。
而站在他旁边的这个人……空截之的眼睛微眯。
是谁啊?
和那个时常跟在千折身边的妹妹不同,空截之完全没有见过这个人,包括他现在的同伴汉城也是。
是在这次副本认识的新人?不,应该不止于此,千折是个很细致的人,如果当真是刚认识,他会更倾向于多观察一下而非直接接触,根据他之前的行为,那只能是……
“啊,他就是那个你和会长报备希望招揽的新人吧,我记得应该是……白骨圣堂?”
空截之双臂环胸,耸了耸肩道,尽管他进来前还未知晓完美通关花落谁家,但他觉得大概率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留在我们公会的眼线还挺多的啊,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还记挂着那里呢。”千折轻松地笑了笑,可面色却略微收敛了几分,低声道,
“你应该没有资格继续喊那位为‘会长’吧。”
同时,未等空截之回应,他朝着房间的偏东北角落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向着陌匀道:
“很抱歉因为私事把你卷了进来,他是冲着我来的,那里并不会被波及到,劳烦你稍待片刻了,很快就会结束的。”
陌匀的眼神微动,在“永夜”开启之后他仿佛明白了什么,沉默片刻后,忽地转头,望向空截之:
“你为什么要干掉他?”
空截之挑了挑眉,没想到陌匀会突然和自己对话,这让他很诧异,目光流转于二人间,他忽地笑了,没有过激反应反而很有耐心地说道:
“我的两个兄弟死在了他的手下,啊,他和你说的应该是‘因为个人的冒进’而死的吧,这确实事实!可身为组织者的他,在我的兄弟陷入险境之际,却丝毫没有任何救援的举动。”
“并且,我严重怀疑,有你刻意引导的成分在,你只需要在之前透露情报时降低危险性,就能笃定以他们的性格绝对会冒险,不是吗?”
空截之虽然是在回答陌匀的问题,但视线紧紧锁着的却是千折。
后者笑了笑,在几道视线交织的注视下,不轻不重地开口道:
“早这么直接地问,不就好了么?”
“我也就可以同样直接地回答你——恭喜你!猜对了,就是这样!”
千折的嘴角挂着一抹明艳的笑意,在空截之的眼中是那么的刺目,他感觉脑海中的气血猛地翻涌上来,使他下意识地召唤出了气流,无形地风浪吹过千折的位置。
陌匀的目光闪了闪,托着下巴,保持安静,他感觉千折应该还有话要说。
果不其然,席卷而来的风浪使他的服饰添上了不少尘烟,他拍了拍衣袖,看向空截之的眼神里逐渐蔓延出实质性的冷淡。
“你该不会以为你们做的那些事,除了身为当事人的你们,没人知道吧——”
空截之的动作倏地僵了一下,身体里的血液似乎产生了某种倒流,他的目光产生了轻微地飘忽,像是在急剧思考些什么。
“你应该在想是谁说出去的,毕竟那场游戏里除了你们之外再无一个活人。”
“我可以直接地告诉你,你的好兄弟们并没有背叛你,‘情报’既然存在,我就有办法能“知道”。”
千折望着空截之,一字一顿道,他的声音缓慢却带着压迫,他的唇角又勾了一下,笑意不达眼底。
“哦,还有,我让他们两个自主赴死已经算是非常体面了,至少对于普通组员来说,他们甚至还能称得上一句‘英雄’。
——公会并不想这样的丑闻传出,处决的指令是由所有高层共同决议的。”
“并且最后,由会长亲自署名,交由我来秘密执行。”
直到最后一句话落下,空截之已经可以断定,他们完全知道了先前的那件事,他沉着脸用拳头重重地砸了一下身旁的墙壁,把一旁听得津津有味的汉城吓一了大跳。
“我们根本就没想做到这一步!”
“……我们只是把他们两个绑了起来,让他们暂时难以行动,这样最终结算时我们的积分就会比他们高,我们很需要那个副本的技能卡,仅此而已……”
“我们承诺过事后会补偿他们,甚至愿意替他们打白工,但他们还是反抗了……”
“然后你就把他们杀了。”千折笑着,摇了摇头道,
“别说得这么美,故意设陷,引诱他们进来,再安排好负责望风的人……而后,你们用了非人的手段折磨他们,逼着他们反抗,从而达成某种意义上的顺理成章,好减轻内心的负罪感。”
“很可惜,百密一疏,这个举动在后来还是被当时本内的其他玩家知道了,不想面对事后惩戒的你们选择了最为疯狂的一条路——
将在场的所有人灭口。”
“那次副本,活下来的人只有你们……你们伪装成了受害者。”
“唯一一点能算得上天时的,是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均为本公会成员,避免了不同公会间无休止的扯皮,使得对你们的最终宣判,能如期而至。”
千折说完后,深深地注视了一眼沉默着的空截之,他好似在用仅有的良知缅怀过去的罪恶,但千折清楚,这是暂时的,很快回过神来的他会立马投入下一场疯狂——就像之前做的一样。
“都是些陈年旧事,在这里直接撕开也不错。”千折扭过头看向陌匀,继续道,
“我知道你的判断需要锚点,那么,此刻你的想法是?”
陌匀看了他一眼,垂下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我并非什么法官一类的角色,无需这样询问我,只是出于谨慎……身为玩家,我只觉得——”
“进度应该加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