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垂头,竟有了想转身看傅铭川会不会在的荒谬念头。
感情本就是荒谬的,她一边生气他的行为,换掉了手机号来断联报复,一边又好希望在三秒后他能出现,听她那晚没有说出口的解释。
林晚自嘲般地笑了下,实在不满自己这优柔寡断的样子,可却真又在心里默念:
“三。”
“二。”
“一。”
林晚转身,缓缓睁了眼。
身后没有一个人。
林晚心底的最后一根弦,终于断了。
她握了握行李箱的把杆,往安检口走去。
飞机起飞,上升时总会有失重感,林晚无神地望向窗外,此刻云层靠近,渐渐闪来天边的金光。
林晚还记得,和傅铭川的第一面是怎么样的。
那时她刚出道,不懂周旋,不懂人情世故,面对一些上级的不公,她是莽撞的、冲动的。
在那个名导想要以某部剧的女主角为交换条件向她动手时,她想也没想就扇去了一个耳光。
明明是她遭受不公,明明是她被恶心,可最后要被报复的、被封杀的,却是她。
原来身处在这娱乐圈,锋利的棱角是多余的,它要被人磨平,如果磨不平,那就要被硬生生地撵碎。
面对封杀的绝境,她只好听了经纪人的话,去寻一个靠山,而且是一个雷打不动的靠山。
于是她找上了傅铭川。
在那会所里,傅铭川略带疲色的坐在中央,修长指节握着香槟,冷傲的姿态中透着几分散漫。
周边的男人女人露出逢迎的脸色,同他说到某块地、某个合作,有的要为他点烟,有的要为他倒酒。
不用陈姐和她提醒,林晚便知道他就是傅铭川,这钱与权一手滔天的傅氏集团掌权者。
林晚有些紧张,走近后,傅铭川才掀起眼帘,神情淡淡。
她主动出击,却不免露拙,“你好,我叫林晚,是华娱传媒旗下的艺人。”
林晚自个儿介绍了很久,周边的人渐渐安静下来,纷纷向她递来几个鄙夷轻蔑的眼色。
傅铭川的目光里有种让人看不懂的深意,他挑眉,唇角扯了扯。
“小姐,你是在跟我面试岗位吗?”
林晚一顿,听得出这是一句讽刺。
“我......”
林晚抬头,鼓足勇气道:“如果可以得到傅先生你心里的岗位,我可以再多介绍一点。”
傅铭川轻嗤了一声,笑起来时少了疏冷,倒有几分轻佻。
“会些什么?”
他竟然真来了兴致。
林晚看见希望,为他唱了首歌,但她并不觉得自己发挥得有多好,可没想到她唱完后,傅铭川让她去房间里等他。
林晚深吸了一口气,这时陈姐过来,“不错啊林晚,居然真有机会,傅铭川可是出了名的难搞。”
林晚抿唇,不知该说什么,她也不懂自己是做了什么讨了这位大佬欢心。
“继续加油,有了这个靠山,你的事业可就风雨无阻了,那个导演你也不用怕了,你要是能跟着傅铭川,那个导演可是一根毫毛都不敢动你。”
林晚默默点头,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
进了浴室,林晚任着水流冲刷着身体,水雾升起,她忍不住哭了。
哭自己当时为什么没有学聪明点,居然惹上那么大的事,哭自己要为了自保,被迫去做这身体交易,哭自己的势力微薄,哭这一路走来所有的无奈。
哭完以后,她以为她要准备献上自己,却没想到那一夜,傅铭川只是抱了她一夜。
并且他说,以后她什么都不用怕。
什么都不用怕。
多么令人有安全感的话,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哪里顶得住这一句。
林晚躺在他怀里,轻轻抬眸,视线落在他睡着的面庞。
傅铭川阖眼睡着时,倒是少了几分气场的凌冽,那睫毛长似鸦羽,鼻梁英挺,胸膛间的温度格外温暖。
林晚第一次有这样一个念头:或许跟了他,也没那么糟。
于是那一晚,她也睡得恬静。
却没想到最糟的事,是她爱上了他,并且重蹈覆辙了两次。
她的尊严已不能允许第三次的发生了。
飞机渐入平流层,终于安稳不再颠簸,林晚还是看着窗外,任凭窗外刺眼的光束洒进来,她眼底却泛起了水雾。
或许就这样也好,爱也爱了,痛也痛了,若最后她真的到了另一个世界,也没什么遗憾了。
——
飞机场内,A15登机口前。
“傅总,很快就要登机了,澳国那边的公司已经提前和我联系,我和他们说你晚上就能到。”
陈助理和傅铭川汇报工作道。
“还有《黑判》的审核,我们已经根据您的意思,让首映的时间按照原定计划播出了,林小姐知道后,应该不会再生气了。”
但傅铭川没有回答,甚至连点头都没有。
从今早醒来开始,他的心就莫名地躁动,好似有什么在拉扯着思绪一样。
良久,他开口:“林晚现在在哪?在干什么?”
“啊?”陈助理没想到他突然说林晚,“不...不太清楚,傅总,你之前不是说了不用再查她了吗?”
“你现在查一下,”傅铭川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给她打个电话,我现在要知道她在哪。”
“哦......”
陈助理一脸懵逼,打电话问自己女朋友在哪,怎么还需要他这个做下属的来干。
可他是绝不敢说这种话的,乖乖地给林晚打去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陈助理明显一怔,以为自己按错了,便又打去了一个。
依旧还是:“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傅铭川听见了,面上闪过一丝不可易察的惊异。
“傅总...这,林小姐的号码是空号......”
“怎么可能?你再打一次。”
陈助理乖乖照做,还是同样的语音显示,“真是空号,难道是林小姐把号码注销了?”
傅铭川面色一暗,倏然起身,拿起外套挂在手臂便说:“澳国的人你联系好,今晚我不去了。”
“啊?那......”陈助理还没说完,傅铭川便已经走了。
伺候这样莫名其妙阴晴不定的上级,他可真憋屈,陈助理想。
傅铭川坐上车,没让司机开,一脚油门便踩了上去,方向盘被他打得利落,路途间他一连超了好几辆车。
被他超车的好几个司机都探头想骂,但看见了他的车型车牌,便也都只悻悻说了句:“操,有钱了不起啊。”
傅铭川很快便开到了林晚家,径直走到她家门前。
他敲门,而后一手撑在腰下,神色凝重地等着开门见她。
良久,没人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