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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毓琮阁。

门口跪了一排小太监,急得满头大汗。

“都滚,少来烦本王。”

门一开,陆御医和医女们也都被赶了出来。

陆御医急得满头大汗,想回去,又怕这祖宗真的亲自撑着下来赶人。

“袭王殿下,您若不想用军中的金创药,微臣给您换宫中的温玉膏,您可不能不上药啊!您这伤如此严重,若不上药可是有性命之攸的!”

陆御医在门外苦口婆心地哄求。

可回应他的却是一声木柜砸门的巨响,震得整个毓琮阁的门庭都跟着抖了三抖。

“滚。”

陆御医顿时被吓得连退几步,不用进去瞧都知道是里头那位祖宗扬了床头那个木柜子摔到了门上,里头还听到一声山屏倒地的轰响。

滔天怒躁尽都化作这些折腾,但起码是把人都赶了出来。

陆御医哪还敢再劝什么,只能望着里头心急如焚却不敢进。

“哎呦哎呦,这位祖宗哟,这么重的伤怎么还能这么生龙活虎,这样大的气性!”

陆御医正絮叨着,忽然见旁边的一众医女侍卫都跪了下去。

“都下去吧。陆御医,将温玉膏给孤吧。”

温沉如玉的语调自身后传来,淡淡地安抚了焦灼。

陆御医回头见到来人,连忙跪地叩首,“微臣参见太子殿下。”

太子霍孟樽一身蟒袍,高大的身形虽不如某人沙场铁血磨砾出的一身劲寒,杀伐果断,却也有一国储君的雍容沉稳。

宽严的五官落在霍家人深眸朗辉的模子上虽不惊艳,却也温厚朗正,不似霍孟极的五官随了秦皇后有着那般精致锐利的棱角,面如冠玉,清冷矜贵。

太子接过了陆太医递上的温玉膏,推门而入。

一进门,入眼便是一片狼藉。

木柜早就被摔得四分五裂,就连原本挡在门与内室间的屏风也翻折在地,还有一地的靠枕、药瓶……

这一地的惨状,确实瞧得出某人在赌气,但是真瞧不出,某人昨儿刚刚被抽了半死。

太子淡淡拧了眉,走进了内室,看着趴在床榻上偏头不理他的人,背上的绸被已隐隐有鲜红沁出。

“唉,这又是在闹什么呢?”

太子坐到了榻旁,温声哄着,带着淡淡的无奈。

霍孟极没有理他,任由他掀开了他背上盖着的绸被。

太子瞧见他背上的伤,顿了一下。

一片狰狞交错的血痕映入眼帘,有些已止了血,却依旧腥红可怖,还有些仍在往外渗着血,应是被某人发脾气时抻了开。

霍孟极依旧没有理会太子,赌着气趴着装死,看也不看他。

下一刻,温厚的指腹沾着清凉镇痛的软膏,轻轻落在了他后背的伤上。

赌气的某祖宗终于动了动,“嘶”了一声。

太子放轻了手上的动作,看着歪头不理的霍孟极,无奈哄道,“大哥知道你疼,且忍忍吧,你这伤孤看着都心疼。你啊,也别怪父皇严厉,你这次也太胡闹了。”

霍孟极依旧将头伏在另一侧,好似在赌着气不理人,那双深邃狭眸里,却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他淡淡地盯着帐幔上的花纹,不吭声,也不理人。

“孤知道,因为那个广掖总督是孤侧妃的祖父,你也迁怒气孤这个大哥。孤给你道歉可好?都怪孤没事先劝了这个广掖总督,让他就这么当朝告了你一状。你也是,这么大的事怎么也不告诉大哥一声?”

太子一边动作温柔地给他上着药,一边耐心地哄着。

兄友弟恭,大抵如此了。

霍孟极也终于有了反应,撑起身看着榻旁这位温厚长兄,拧了剑眉咬牙道,“这厮拖延粮草整整十日,事后非但不反思,还用什么有雨难行地来搪塞推诿责任!简直可——嘶~”

不出意外,某人“盛怒”之下,又抻着了伤口。

太子见状,眉宇浮上了无奈,忙把他摁了回去,“好好,都是他的错,你也打他了,可出气了?快趴回来吧!”

霍孟极顺着他的意思又伏了回去,下颌抵在带着些旧疤的小臂上,桀骜一哼。

“唉,这事他是有错,如今你人都打了,也该消气了。下回若再犯这种浑,早些来告诉孤,孤还能帮你遮掩一下,不然像这次这般闹到大朝上,父皇就算有心偏袒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也不能轻饶了你。”

太子很快给他上好了药,给他敷上了薄纱,又将被子盖了回去。

“好了,可别再胡闹了,好好养伤。若有什么想要的,遣人来找大哥就是,不许再这般折腾了。父皇近来朝中事多,你上回牵扯出的大案很是严重,你就别再给父皇添乱了。”

听到太子提那老头,霍孟极很是气恼地冷哼一声,头一偏,再次不理人。

太子无奈地叹了口气,将药膏放到了床头,玉瓷碰红木,发出了一声脆响。

“七弟,乖乖上药,不许再胡闹了,否则大哥可不会再给你遮掩你贪玩躲懒,不去尚书房进学之事了。”

太子加重了语气,带着些温沉严肃的威胁。

霍孟极余光瞄了这人一眼,淡淡道,“知道了。”

太子满意笑了笑,重新温和了脾气,起身道,“这才对,那你好好养伤,孤去忙了。”

霍孟极扯着匕首玩,闷闷地又没理人。

太子倒是不与他计较,温和一笑,转身走了。

到了门口,又嘱咐了伺候的奴才和陆御医几句,才在恭送声中走了。

外头伺候的都没有敢进来打扰的,毕竟某祖宗可好不容易消停了下来,谁敢进来触霉头。

直到因某祖宗“闹脾气不肯上药”而去找了皇上的福安回来,才带了小太监进来,轻手轻脚地整理了屋里的狼藉。

收拾好后,福安便将人都打发了出去。

“行了,你们都下去吧,杂家在这守着殿下。殿下伤口疼着,眠轻,你们在外头守好了,别有什么声响惊扰了殿下!”

“是。”

福安重新关上了门,才来到了榻前,低唤道,“殿下。”

霍孟极缓缓睁开双目,深邃如渊的墨眸中一片清明。

他淡淡扫了一眼太子留在床头的药膏。

福安会意,立马拿来这瓶药膏,打开检查。

“殿、殿下?!这——”

福安惊恐地看向了霍孟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