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陈年旧事了,创造了命盘的仙君因为犯了天规被除去了仙籍,名字自然就被抹去了。”云中君说道。
“唉,这么厉害的前辈到底犯了什么错哦,竟然就这么被赶下去了。”东君惋惜道。
“时候不早了,也该休息了。”
“嗯,没错。”东君打了个哈欠,将寝殿恢复了原样。他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就快入梦时感觉手中似乎多了一件冰凉的物什。
“珏儿,珏儿。”
东君看看四周,他竟然回到了那个和杨城主夫妇一起生活的小屋。东君知道自己虽是置身梦境,但一切又如此真实。
“娘亲!”
“怎么,在天上待的不自在,又回来了?”东君的养母杨夫人笑眯眯地调侃道。
“娘忘了,今天是中秋,我还是想吃个团圆饭。”
“珏儿这里是你的家,你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天上待得不开心,就回家里住一阵。”杨城主端着热腾腾的辣子鸡走了进来。
“哼,我好心好意发明了命盘,一堆人指责我,挑毛病的就不说了,还有一些群跟风的说我这东西会泄露天机,我去他奶奶的,就是怕闲职不保,往我头上扣屎盆子。”东君越说越气,他发誓这回天王老子来了他也不会再回去。
过了几天,那个协助他创造命盘的佩笙下来找到他,可佩笙劝了好久东君依旧不为所动。
“你自己回去慢慢研究吧,天上还是没有人界好玩。”
“东君大人,我只知些皮毛,主要还得您来啊。”佩笙说道。
“别叫我东君大人了,我叫天珏。”
“封君大典已经封您为天君了,为什么不能这么叫?”
“行行行,你爱怎么叫就怎么叫,反正就是不回去。我就想不通了,我发明的命盘,我自己都懒得管了,你在这可劲操什么心啊。”东君被说的有些不耐烦了。
“您知道为什么如此热衷于此吗?”佩笙说道,“就是因为那些仙人的疏忽,将我的命格与一恶人的命格弄错了,害我这一世遭受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我为了让天界能做的更好,眼睛都挖给了天姥,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啊,东君大人。”
“呵呵,我还是无法理解,你想做你的事自己去做就好了,拉上我干什么。再说了就算命格弄错了,那说明它还是你的命。”东君摊了摊手说道。
“好,你等着,我会让你明白的。”佩笙狠狠地看了东君一眼便转头离去。
又一日东君挖完野菜回到家,可眼前的一幕让他的头像被炸开了一般,杨家夫妇还有来家中做客的义父已经被啃食地只剩下一具血肉模糊的骸骨,其他下人也被分食地差不多了。
“啊————”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划破天寂,周围的邪魔纷纷聚了过来打算把他也分食干净。之后东君只记得自己杀红了眼,直至经脉寸断,最后累的栽倒在了尸山上。
也不知为何,东君又感觉自己被锁在了一个冰冷的石床上动弹不得,之后便是无止境地万箭穿心与折磨,还有被鬼面具将他仙脉寸断时的撕心裂肺,然后魂元被一次一次割裂直至晕厥。
等东君再次醒来,隐约间仿佛看见了云中君站在了他面前。再之后东君又感觉自己仿佛飘在空中,看见云中君坐在一个石椅上,他对面好像吊着一人,仔细一看那人是佩笙。
“你为何要如此?”冰冷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
“我想让他也体会一下我的痛苦,我和那个看三界之门的一起喝了个酒,然后用他的法器偷偷将冥界的妖魔恶鬼放了出去,只怪他们运气不好,正好被偷袭了。看吧,你们这些神仙稍一疏忽,就是人间惨剧,现在能理解我了吧,哈哈哈。啊——”佩笙狂笑道。
云中君抬指间千万白刃生生削下佩笙身上的肉。
“你应该不知道吧,天姥是想让他老老实实待在人间,永远不上天界的,天姥怕他!但我偏不,我偏要让他毫无牵挂,让他继续上来和天姥斗!”佩笙说着笑的更加猖狂。
“那我就送你去动冥,永世受百鬼啃食。”云中君狠厉道,他一挥袖那佩笙就坠入无间深渊。
“也许待在人界才是你最好的归宿。”云中君轻轻说道。但东君能感觉到有湿润的水汽落在了他的脸颊上,额头上。
“云中君!”
云中君从梦中惊坐起,他回头却发现身边已空空如也。而周身仙气也有紊乱之状。他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追了出去。
震乙殿殿前的石阶下,一人影在荆挑树下,那人坐在石阶上,仰着头静静地看着飘零而下的荆挑,眼神中透着落寞与悲凉。
“可是白天劳累过度,夜里睡得不安稳?”云中君关切道。
“嗯,方才被梦掩住了,一时不大想再睡下。”东君看见云中君走过来立刻站起身,他抹了抹了眼睛,但发红的眼眶还是藏不住。
两人都沉默了片刻,云中君看到了东君手中还在隐隐发光的荆挑,手指不自觉地收了收。
“你...都知晓了。”云中君小心翼翼地问道,他不敢看向东君只低头看着簌簌而下的花瓣。
“嗯。我都知道了,那段丢失的记忆,在这‘荆挑石’中找回来了。”东君坦然道。
云中君呼吸一滞,不敢再多问,他虽面上没有什么变化,但手已经局促不安地放在了袖子里。
“把我记忆拿走然后放进荆挑石中的可是你?云中君。”东君语气陡然变厉,周身的气温骤降令人胆寒。
“不错,就是本君。要恨要罚,随你便好。只要你能解了这心结,杀了本君也无妨。”云中君咬紧了嘴唇,他侧过头闭上了眼睛,等待着东君暴风雨般的指责。他蒙骗了东君这么久,将东君藏在人界这么年,也许在这之后,东君会和他恩断义绝吧。
“那我就罚你——在这多呆几日。”东君突然眉开眼笑道。
“你,说什么?你难道不怨我抹去了你的记忆?将你留在人界饱受苦难。”
“我想说,谢谢你云儿。我一点都不怨你。”东君柔声说道。
云中君睁大了双眸,不可置信地看着东君。他本以为东君会立刻让他离开震乙殿,再也不相见,却没想到东君对他没有半分怨念。
“你为了不让我被仇恨冲昏头,帮我手刃了仇人。为了不让我再受人利用,煞费苦心将我藏在人界,我有什么理由去埋怨你呢?”
“你当真是这样想的么?”云中君眼中竟闪着水光,声音有些许哽咽。
“话说,你也太不相信我了吧,我是这么不识好歹,不讲道理的人吗。不过,”东君探过头来弯着眼看着云中君调侃道:“你就这么怕我不理你啊,堂堂天君怎么能为儿女私情失了姿态,这可不行哦,还是要多历练历练。”东君说着语气中还带了些得意。
可云中君却突然抱住了他,他抱得很紧,仿佛怕再一次弄丢。
“杨城主和杨夫人,我已将他们的魂魄复原送入轮回池,之后的每一次轮回我都去看过,他们过得都很好。”云中君的面颊靠在东君的脖颈上,声音轻柔得如天边的薄云。
“嗯。”东君轻声应道。他感觉自己的脖颈上似乎被什么沾湿了,有些许冰凉。
“我记得我倒在尸山上以后,又被那鬼面具抓去,之后是你将我救出来的吧。”东君轻声问道。
听到这云中君眼中的悲伤与自责更深了,他颤声道:“事发之后我去找你,可怎么也寻不到,好在你身上带着荆梦,我寻过去之后....都怪我没有及时赶到,都怪我。”
“没事,没事,都过去了,我现在不是好好地嘛。”东君轻轻拍着云中君的背。
“等我到时你已仙脉寸断,仙元还被魔气侵蚀受损严重,只能去谷圣那边重修。待你好些了,我又不愿你再回天界遭难。我...”云中君从没有如此多言过,今夜却将沉积多年的苦楚一并倒出,好像回到了那个“少年”时的云中君。
“好啦,我就没有怪过你,我的好云儿,你是我心尖尖上的,我怎么舍得责怪你呢。”东君轻抚着云中君一头青丝,像哄一个孩童一般。
微风拂过,荆挑的花瓣轻轻落在了两人的头上,他们相互倚在一处,静静地感受着对方仙脉的搏动,直至晨光微熹也不愿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