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屋子里没了外人,段知行便放开话语,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为什么来到大洼村。
原来,S省要建一座大桥,前期投入了不少人力物力,结果桥都建了一半了,谁知出现了许多问题,导致桥建不下去了。不知道谁提及了他,于是当地的领导便不远万里把他从下放的地方接了过来。
不负众望,段知行到来后,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所在,也顺利地解决了难题,领导们对段知行很是认可。返回时,段知行提出能不能去探望一下自己插队的儿子,当地的领导们很感谢段知行的帮助,正愁怎么表达一下这份情,便爽快答应了。还是魏局长亲自陪同,至于其余那两人,说是这座大桥的建造师,至于为什么陪同,说是能够随时向段老师请教。
听段磊提及,没下放之前的段知行是大学的老师,留过学,曾经也是着名的工程师。
夏小禾虽没有见过段知行以前是什么模样,不过看着眼前的这个人,虽穿着简朴依然盖不住身上的儒雅书生气息,整个人的谈吐不凡,一看就是有教养的人。
夏大山夫妻两个对段知行也不甚了解,段磊也没有过多的谈论他的家庭,只是轻描淡写地说过几句父母被下放到比较偏远的地区。一时倒也不知该说什么。
倒是段晓晓接上父亲的话,问候起自己的母亲怎样?
“你妈妈,好得很,也是个大忙人,整天待在医院里,放心,因着你母亲的医术好,我们没怎么吃苦,那里的人对我们相当尊敬。”提及自己下放的地方,段知行没有任何的抱怨,相反还乐在其中。
听着父亲说他们过得好,段晓晓由衷替他们高兴。院里那些坏人时不时在他耳边说她的父母在遥远的地方受苦受难,怕是一辈子都回不来了。段晓晓每每听到这些便心如刀割,熟料父亲母亲过得好着呢?
想着段知行和段晓晓父女俩好久没见,夏大山便让夏小禾替段晓晓请个假,让父女俩多点相处的时间。正好,段知行也有好些疑惑要问孩子:为什么段晓晓会来大洼村?还当上了老师。还有段磊,他还要去看看儿子。
下午家里人上工的上工,上班的上班,只剩下父女两个人。
段晓晓想着父亲走了这么时间路,便提议让他先休息一下。
段知行哪里肯,好不容易见孩子一面,一分钟他都不想浪费。
他先是询问了段晓晓来大洼村的缘由。待段晓晓说完事情的来龙去脉后,段知行心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抑制,忍不住破口痛骂田前进一家,什么流氓无赖、卑鄙龌龊等词语都从他的口中冒出来。
在段晓晓的印象中,父亲一直是个温文尔雅、有教养的书生形象,就算再生气,父亲也绝不会如此失态。看来这几年,父亲的确是历练了不少。以前爷爷在时,常常嗟叹父亲不像自己,没有铮铮铁骨男儿英气,一副文文弱弱的书生气,所以当哥哥出生后,爷爷从小就把他扔进部队,为的就是别像父亲那样文绉绉的。
文人也有傲骨,他们都经历了太多磨难,有多少人受不了屈辱从此天人一隔,父亲和母亲都还好好的,比什么都强。更何况,段晓晓更喜欢现在的父亲,那现在的父亲就是饱经风霜后的劲柏,多了份沉稳和坚毅。
段知行逐渐平息了会儿情绪,又问起哥哥了段磊。
段晓晓不忍心父亲这么快就经历两次打击,本不想说,可是红肿躲闪的眼睛却出卖了她。
“晓晓,你哥哥出什么事了?”段晓晓忽然红了通红的双眼,让段知行不由急切地催促道。
段晓晓到底是个孩子,虽说段磊一再向她保证没有受苛刻。但是在段知行的追问下这么些天的担惊受怕便也一股脑地全暴发出来,哭着把段磊的遭遇完完整整说了一遍。
段知行听完后,放在扶手的两只手紧紧地捏成拳头,青筋暴起,指尖因为太过用力而泛白。他心疼两个孩子所经历的一切,同时又感到愤怒,他无法想象自己的孩子竟然受到了这样的待遇。
“田前进,这个仇,我是和你结下了!”
段知行暴喝一声。两个孩子的遭受都拜田前进所赐,这怎能让他不恨!
不过现在不是愤怒的时候,最主要还是段磊的问题,怎样才能让段磊快速地从这件事情中脱身才是关键。
听段晓晓说,夏大山去疏通了关系,至少能保证段磊不会被苛待。段知行感激夏大山,甘愿冒着被剥夺大队长职位的风险去尽心尽力地帮段磊!
可是段磊被关在那里,终究是不得自由,这可怎么办呢?
“嘀嘀嘀”忽然一阵汽车的鸣笛声从门外传来。
段晓晓忙走出去看什么情况。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快步穿过院子走了进来,停在段知行的面前站定,低沉厚重的声音喊着:“爸!”
段知行端详着眼前健壮挺拔的男人,从粗黑的剑眉到坚挺的鼻子,再到薄薄的嘴唇,一时悲喜交加,忍不住老泪纵横:“儿啊!”
原来是魏局长回县城后。恰逢以前的战友也在这里任职便去探望,交谈中顺便聊起了段工和他插队的儿子。没成想战友就是负责段磊这件事的人。魏局长听说后和战友梳理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又理了理其中的关系,结合目前段知行的价值,最后决定还是听一听公安局那边的意见。
不问还好,当公安局李局长听说被关押的是段磊时,二话不说开着车拉着人就直奔公社。
这也就是段磊为什么会这么快回来的原因。
好巧不巧,众人又一次围观了段知行掉眼泪场景。
这一次段知行也顾不得擦眼泪,儿子女儿都在眼前了,流点眼泪算得了啥?
段知行左边瞅瞅儿子,右边瞧瞧女儿,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呀,脸上的笑容就没停下来过!
“知行哥!”穿着制服的人上前。
“你是?”段知行端详着来人,在脑海中搜索着这张面孔,“你是小李?!”
“是我,知行哥,我是小李!”
段知行简直不敢相信,简直太惊讶了,没想到在这里看到老爷子以前的警卫兵。一时心里又悲喜交加。
夏家人都不在,段晓晓和段磊就充当主人照顾起来人。
暖瓶里装满烧好热水,段晓晓也利落地从灶房里拿出几个陶碗倒上热水,让几个人喝水。
一天中这么多心情大起大落,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段知行很是感慨。如果说以前对魏局长只是客套,现在却是真心实意的感谢,没想到自己走这一趟啊,真是值了!还有小李,噢,不能叫小李了,人家已经是公安局长了,没想到这么多年都是他在照顾着段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