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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林才一走,她又回到案前,批阅起奏折。

她哪里是太勤奋,实在是一清闲下来,便止不住思念那个人。这如墨翻涌的夜,总似要将她吞没,难以自拔,无法呼吸。

翌日,萧北棠早早便起了。下朝后她仍泡在御书房里。

这两日杏儿将宋清浅料理好的冰虫混进了她的饭食里。

入夜,已近子时,六子依照宋清浅的吩咐,呈上了参汤。

萧北棠看了一眼,命他搁在一旁。又找了个借口,将他支开。

等六子办完差事回来,碗已空了。

萧北棠单手撑着头睡着了。

六子嘟囔道:“这药劲儿果然大,睡得这般快。”

他吩咐道:“快去传撵来。”

萧北棠被送回永安宫,宋清浅和杏儿一同将她安置好。

她温声吩咐:“你们出去吧,我守着她。”

杏儿和六子退了出去。宋清浅坐在她榻边看着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轻抚了抚她的唇瓣。

宋清浅叹一口气道:“你呀,怎得让人如此操心...”

“从前贪玩的劲儿哪去了?也不知道爱惜些自己的身子。知不知道,我不在你身边时,有多担心你?”

“萧北棠,你何时,才能不叫我操心呢?”

宋清浅趴在她胸前,随着她胸口起起伏伏,听着她的心跳,哽咽着。

萧北棠的胸口剧烈起伏起来,身子轻轻颤着。

抽泣声传来,宋清浅猝然起身看着她。

她委屈的像个孩子,脸上早已挂满了泪痕。

“你……”宋清浅无措的看着她,不是给她灌了药了?怎么她还会醒?

宋清浅恍然大悟,是哪里露了破绽?萧北棠没喝那碗汤?

宋清浅取出帕子,替她擦拭泪水。可是哪里擦的干,她泪如泉涌,很快浸湿枕头。

“不哭了好不好?”宋清浅哄她,自己的眼眶也发酸。

她不安慰还好,她一安慰,萧北棠反而哭的更凶了,她若是再不回来,她就真的撑不下去了。

每活一日都是煎熬,萧北棠想着将宋清浅的心愿完成,但她最多活六年。因为再转世,她不想比宋清浅小更多,不然来生可能会娶不到她了。

宋清浅趴下去,抱着她,轻轻拍她后背,安抚着她,等她平静下来。

萧北棠一句话也没说,良久才没了泪水,只剩下哽咽。

她伸出手,轻轻放在宋清浅背上,是真实的,不是假的,她曾经无数次梦到她回来,每次醒来都一场空,如今她真的回来了,她好怕还是一场梦。

等她哽咽声也慢慢平静下来,宋清浅才放开她,看着她,轻抚她脸庞。眼底满是心疼。

萧北棠仍是红着眼眶一言不发的看着她。

“怎么发现的?”宋清浅轻声问。

萧北棠不答。

宋清浅被她看的发毛,也不敢同她对视。

“累了?累了就睡吧。”她用舒缓的节奏轻轻拍着萧北棠。

萧北棠还是睁着眼睛,看着她,不言不语。

宋清浅被她盯着,不知所措,她干笑了一下,说:“要不,我去唤杏儿来伺候你吧?”

她还要走?

宋清浅才一起身,就被萧北棠一把拉回来按在榻上。

“你还想抛下我?”她哑着嗓子,鼻音浓厚,满是委屈和怨念。

“我不是……”宋清浅顿了片刻:“你不说话。我……”

她哑着嗓子:“四年了,你知道千言万语堆在心头,说不出的感觉吗?”

“我知道。”

“你不知道!”萧北棠喊破了嗓子也没发出多大声音。

“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回来?”

宋清浅无言以对。

萧北棠反应过来,质问道:“若我未发现,你是不是还要离开?”

宋清浅沉默,良久她才答:“萧北棠,我不知道如何面对你。我确实无颜留下来...我们也说过一别两宽。”

萧北棠历声:“我从未答应!是你,替我做了抉择。是你说什么一刀两断!”

她激动说完,止不住的咳,咳到肺腑剧震。

“你先冷静些,病还未好全。”宋清浅轻轻拍她后背。

萧北棠一刻也不敢挪开眼,深深看着她。

宋清浅试探问:“我何处露了破绽?”

萧北棠带着气:“杏儿决计不敢在我睡着时碰我。你还喂我吃了那么多冰虫。”

她昨日突然发现手上印记变浅了。再一看,冰虫变少了。心里扑通扑通的不敢信,杏儿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若是六姨母来了她不会不现身,除了宋清浅没有人会这么做。

她有这个猜想之后也不敢真的给自己希望,怕又是一场空。

直到她觉得六子他们越来越不对劲。

宋清浅看着她的手背,痕迹果然浅了,她确定了,萧北棠就是在寻死。

她更不知道怎么面对,心里苦涩,原来她以为的放下只是她以为。

宋清浅顾左右而言他:“就因为这个?此事也不绝对……”

“你别岔开话题!若我未发现,你是否还要离开?”她捏着宋清浅的手腕。

“萧北棠...”宋清浅挣扎了一下,她力气有些大,她吃痛也忍着。

萧北棠感受到了,兀的放开手。

宋清浅目光闪躲:“我的确没打算留下来。”

萧北棠冷笑:“果然。”

“萧北棠,我没想过惊动你……”

“宋清浅,你当我这里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我……”

萧北棠没给她说下去的机会,将她压在身下,侵略的吻上她的唇,几乎吻到她喘不过气来,吻到她嘴唇都肿胀发麻。

半晌她才肯松开宋清浅,说:“宋清浅,你真是好狠的心!你就一点儿也不想我?还是你真的变了心?”

屋里充斥着她的信素,不知是怒意还是什么...

宋清浅怎么会不想她?

宋清浅回来这两日,才算看清,萧北棠根本不想活了。因此她不吃药,急于做完一些事。

宋清浅越想越心痛,越想越悔。

她眼底翻起浪花,捧着她的脸答:“晓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

萧北棠得她一句话更觉委屈,那她干嘛不回来!

她又压下去,积攒多年的思念和怨念,驱使着她。整整一夜,宋清浅都只能承受着她的侵略,无力反抗,予取予求。

翌日,萧北棠惊醒坐起,喘着粗气,身上沁出薄薄的汗。

宋清浅被她吵醒,轻轻抚着她的后背。

萧北棠紧紧抱住她,又哭了出来。

她委屈道:“我还以为是梦。”

“不是梦,别怕。”宋清浅心如刀绞。

“你能不能不要走了。”她语气卑微的请求她,她这一生的卑微都给了眼前这个人。

“我…”

“宋清浅,你还是要走?”萧北棠推开她,拧眉问。

宋清浅摇头:“不是。我想留在宫外,如此,对你我都好。我不会叫你寻我不见,你想见我可以随时见到。”

“为何?你说你无法面对我,可是你问过我的想法吗?你明明是为了我才去了北梁,你以为我不知吗?该愧疚的不是我吗?”

“萧北棠……”

“你听我说完,不论宋清许做过什么,那都是他的过错,宋家已经为此付出代价,他也已以死谢罪,与你又有多少干系?你说你无颜面对我,你需要愧疚什么?”

“是因为你嫁了旁人?该介意的人是我,若我说我不介意,你又有何好介怀?你为了我才这般的,我难道是忘恩负义之人吗?”

“你说一刀两断,你叫我如何断?”

“浅浅,我们还有多少未来?又有多少岁月可回首?如今一切都已过去,你为什么还要困住自己,不能放过自己?放过我?”

宋清浅哽咽:“萧北棠,我曾以为你真的放下了,过去种种,如今回想起来,说无悔,是假的。”

萧北棠只想她别再离开,她急于袒露心扉,她抓着宋清浅的肩头:“浅浅,那些都已经过去了,难道我们要用一生去痛苦去后悔吗?”

萧北棠将她揽在怀里:“你没有错,若说有,也是我的错,是我不够强大,那时候没能护好你。所以,你不要怪自己,也不要再惩罚我,四年了,我受的惩罚,该够了吧!”

“浅浅,往事不可追,这是你教与我的道理。”

国子监中他们的朗朗读书声回荡在她耳边 ,一个个身影又重现在她眼前,恍如隔世。

宋清浅在她怀里,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