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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到一年,几乎每日都在沐浴鲜血,也见惯了生死,总有人有去无回,总有人埋骨他乡。

萧北棠听到宋清浅可能不在了的时候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悲喜,接受这件事比想象中容易点,至少她没有寻死觅活,连一滴眼泪都没有,只是一个人发呆良久。

见到姜四的时候,她也没有再追问宋清浅的下落,她一反常态,姜四也心知肚明,她大概知晓了。

北梁已经降了,余下的事可以交由其他人料理,她不必留在北梁了。

入夜,萧北棠在营帐里坐着,半年前她见到了玄机,玄机给了她这瓶药,她一直没吃,搁在一边到如今。

如今夏日刚过,芳儿亲自带人回家乡捉了冰虫给她,她也没吃。

她将这两样东西包好,放进箱子里,明日,她要回京了。

营帐里一盏微弱的灯,一阵风便轻轻摇曳。大帐空空的,她蜷缩在床上,平日那么挺拔的身姿缩成小小一团。

她捂着心口心痛无法呼吸。

压抑了一整日,强装了一整日,到此刻一个人的时候,才觉肝肠寸断,痛不欲生。

手臂上的印记又燃了起来,分不清是哪一种疼在纠缠。她呼吸急促,竭力克制着不惊动他人。

冰虫就在不远处的箱子里,她不想吃。

疼痛折磨她大半夜,快天亮时她才睡下,梦里也都是她。

清早醒来后,她像个没事人一样立于人前。

班师回朝,大军走了半个月才到,景帝出城三十里迎接。

皇后一瞧见她眼泪就开始打转,大漠风沙,她脸已不似往日白净,目光也不似从前干净,她心疼,强忍住了眼泪,于人前她还不能失仪。

凯旋而归,该笑才是。

回京后,她也不怎么说话,紧锣密鼓就投入朝堂,她走之前就一直想做的事,还未做完。

回京几个月,又到一个隆冬,一场大雪悄然而至。

这一年萧北棠二十。再有月余便到年了,届时她便二十一了。

中州来了信,外祖母身体不大好了,萧北棠这边表面瞧着没事人儿一样,皇后却能明显感觉到她根本走不出来。

萧北棠夙兴夜寐,几乎将朝堂事全揽在了身上,每每忙到深夜。

这日,她坐在案前看着赵子鸣等人拟来的北梁并入后诸多事宜,杂且乱,又不能不做。

皇后端着亲手做的点心入内,瞧见她专注到连有人进来也不曾抬眼。

皇后走到她案前,温声说:“歇一歇,总这般,眼睛如何吃的消?”

萧北棠抬头弯了弯眉眼,放下手中案牍。

皇后亲自唤来湿帕子,仔细替她擦擦手,说:“过两日,母后想去一趟中州,你外祖母不大好了,总唤我名字,我该床前尽孝,因此,今年或许无法为你们做一顿年夜饭了。”

皇后语气平淡,人都有要走的时候,她也有心理准备,因此这件事说起来也不会掉眼泪,她笑着将点心端出来放在她面前。

“母皇去吗?”萧北棠也一样,看淡了生死。

“她是想去,只是她不好离京的。”

萧北棠忖了忖,说:“母后,我知晓你们是不放心我才一直不肯开口,我已让钦天监选好了日子,过两日,母皇禅位后,你们一起去中州吧。”

皇后一怔,她做的密不透风,到此刻,景帝和她一丝风也没听见。

皇后不答应:“怎么能丢你一个人在宫里?我回去,送走你外祖母后,就回来。”

萧北棠沉默良久,缓缓开口道:“这些年我也知自己任性,到一十八岁才懂分担一二,我也知母皇母后多年的辛苦,你们本就不喜欢这里,若非不得已也不会留下,既如此,何必困住你们?你们走吧,送走外祖母也可以去看看年轻时候不曾看过的风景。”

她眉眼带笑:“大禹如今的疆土更辽阔了,北梁的景色也很壮阔,可以去看看,儿都已一寸一寸走过了。”

她越是这般懂事,皇后便越觉不安心,总觉得她不是她了。

“棠儿,你心里若是难受,说出来好不好?”皇后鼻头一酸,声音便哽咽起来。

萧北棠没回来之前,皇后就命人将宋清浅的东西收了起来,生怕哪里勾起她的伤心事。

这小半年更是丝毫不敢提宋清浅。

萧北棠抱着她,温声说:“母后,儿只是觉得从前连累你们太多,往后不想亏欠更多。母后也不必担心我,我不会有事的,我还有许多事情未做...”

皇后抱着她失声恸哭。

三日后景帝便禅位了,送她们离开后,萧北棠一个人站在高耸的宫墙上,望着车马远去,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替她们开心,又空落落的。

这座偌大的皇宫,往后只有她一个人了。

萧北棠登基后,改年号昭,大赦了天下。

萧林受封忠王,她以爵位换任萱性命。

萧北棠从未打算杀任萱,她投敌本就情有可原,她的父母因早年世道不公冤死,她恨也应该。这些事早在三年前萧北棠就查清楚了,放她在身边也早有打算。

为她父母平反后,任萱也放下心中桎梏,其实早在国子监她已不那么坚定。

萧北棠替萧林和任萱赐了婚。

时过三年,赵子鸣不到而立便出任了丞相,也是大禹最年轻的丞相,他将政务处置的有条不紊。那一众学子也各自有了前程,朝堂一派清明。

萧北棠二十多岁孑然一身,朝中急得团团转,她被朝中大臣日日劝谏,御史的唾沫星子每次大朝都恨不能喷她脸上,连赵子鸣都痛斥她不顾祖宗基业,说的她耳朵都起茧子,这一年她二十四了。

那药和虫子她放了三年,芳儿还是每年送来大量的冰虫,真让她当饭吃,她一颗也没吃。芳儿不知道怎么弥补当时没能护好宋清浅的过失,因而总内疚不已。找宋清浅的那段日子,她也总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个,立下赫赫战功。

京郊大福村,学堂中。

“今日就到这里。”宋清浅合上书卷,站起身。

“多谢先生。”一群稚子恭敬作揖。

村里本没有书院,孩子们上学需得行远路去镇上,种种原因他们许多人不曾念过书。

两年前宋清浅心疼这些孩子们,建了这座小书院,无偿教村里的孩子,附近村子的孩子也有些到此入学的。加起来大约二三十人。

大福村人口不多,地处京郊,离京城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站在村口似乎能看见京城又似乎空空如也。

宋清浅总坐在这里看,大约她知道京城长什么样子,才觉得似乎看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