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2章 只有香如故
只小半炷香后，云落宗大阵便在巨鲸的蛮力之下，应声而破。
清玉真人终究是没能等来云落宗大长老。
在一片尘埃喧嚣落幕之后，周未的身影缓缓走来。
清玉真人已是跪倒在周未面前，她已是涕泪横流，口中不断地说着讨饶的话语。
“周……周道友！”
“我是冰灵的师傅！我是她师傅！”
“你不能……你不能杀我！”
清玉真人颤抖着。
这或许已经是她结丹之后，最卑微的时刻，但眼前的生死危机，正如同一柄悬颅之剑，让她再没有丝毫的勇气。
但周未仅仅只是面色平静地走近。
“既踏上道途……”
“便早该将性命置之度外，生死不再需要理由。”
周未淡淡说道。
“人生短短数百年，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周未只抬手一挥，五指一屈，将清玉真人的神魂破碎。
堪比结丹后期的神魂范围，再加上魂道第二境的境界，周未几乎无往不利。
至此。
两位在代国声名极盛的真人，皆已死去。
不过考虑到清玉真人毕竟是赵灵儿曾经的师傅，周未并未泯灭她的神魂，也并未灼去她的尸身。
既给了她轮回之机，又给了她全尸之身。
将自己的一干天机衍化掩藏好之后，周未才飞遁离去，不知所踪。
……
……
赵灵儿悠悠醒来之时。
已是身处一座玉床之上。
“唔……”
她素手轻轻抚着额头，眉头微皱，神魂传来的剧烈痛楚，让她无法分辨自己究竟是在何处。
她勉强睁开双眸，只能看到一个男子的背影。
那背影是他。
他在自己身前静静盘坐着。
赵灵儿终于是支撑不住，再次昏迷了过去。
……
不知又过去了多久，赵灵儿忽而有了些许的意识。
她只觉一股暖流注入到她的身躯之中，
她不由得嘤咛出声。
她挣扎着睁开双眸，抬头看去，周未的身影仍然在她旁侧。
她微微松了口气，心中五味杂陈，既有焦虑，又有着释怀，更有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醒了？”
此时一旁的周未似乎正是运功完毕。
他缓缓地站起身来，抖了抖身上的尘土。
此时赵灵儿才恍然发觉，她与周未二人，竟是在一处山洞之中。
赵灵儿看了看周未，又看了看四处，抿了抿唇，她的眼眸渐渐低垂。
“你神魂受通榆真人法力侵袭，因而昏睡了半月。”
“我以法宝恢复了你神魂，你已无大碍。”
周未平声道。
他展示了一番手中的春秋天元盘。
赵灵儿似乎有什么话语，但这话语到她嘴边，终究是一句没能说出口。
周未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淡淡一笑道：
“且随我来。”
说罢，周未便缓步往外走去。
赵灵儿犹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也站起身来，跟着他走到外面。
……
在这山洞的外面。
是一片低矮的小山坡。
而小山的低洼处，是一汪氤氲着水汽、波荡着微光的湖泊。
从天上来的阳光照映着，鱼儿也时不时跃过水面。
“这里……可否有些似曾相识？”
周未站在湖边，背着手问道。
赵灵儿神色一凝。
这里……的确很像，很像蝴蝶湖。
很像那个她记忆中的地方。
“嗯。”
赵灵儿应了声。
“路上偶然见了此地，便停了下来。”
周未叹了口气。
此地的确与蝴蝶湖很像，但与他记忆之中，总归是不同了。
赵灵儿很有些犹豫，她捻起衣裙的一角，深深犹豫着，终究还是问道：
“你……”
“你还记得蝴蝶湖？”
“记得。”
周未点了点头。
他对于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忘却。
“那些日子，我也不会忘却。”
周未神念一动，一串尘封的星陨手环，便出现在他手中。
这手环与赵灵儿手上手环辉映，忽而闪动了几道光亮。
赵灵儿似是有些欣喜，但她想说什么的时候，已总觉得有一层无法言语的隔阂在了。
“天……天罗前辈……”
“叫我周未吧。”
周未在她话音未落下的时候，便张口道。
赵灵儿那苍白的脸上，多了一丝丝、微不可见的红晕。
“周道友……”
“多谢你伸出援手。”
赵灵儿吸了口气，咬牙道：“我……我欠你一命！”
“以后……我会报答。”
她没有问周未如何救了她，也不会问。
周未只是微微一笑，并未多说什么。
“赵道友，如今云落宗你是回不去了。”
“不知未来有何打算？”
赵灵儿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在云落宗数十年，我也算受益良多……”
“如今晋南各地开放往来……我或许会前往大魏。”
“要去大魏吗？”
周未低语了一句，随即点了点头道。
“大魏修行资源众多，你去大魏，或许更有机会结丹……如此也好。”
赵灵儿轻轻叹了口气。
“嗯……”
周未抬了抬手，一个精致的储物袋便出现在他手中。
“储物袋中，有些物事，应当可助你修行。”
赵灵儿忽的愣住，她没有接过储物袋，眉头微皱，低声道：
“周道友……你为何要这般帮我？”
赵灵儿不愿接受周未的帮助。
“这是交易。”
周未笑道。
“交易？”
赵灵儿不知道自己有什么东西，能用来与周未这等结丹真人交易的。
她一身储物袋，已尽数归于了清玉真人，而功法秘术，周未也绝不可能看得上。
若是他要取自己身子……
他也远远不必等到现在，也不必寻什么借口。
赵灵儿抿了抿唇，她的一缕青丝低垂在额头间，显得有些凌乱。
“取你青丝一缕。”
“以作交易。”
周未笑言道，随后风化小刃，便将赵灵儿的一缕发丝割下，再被纳入周未的手中。
赵灵儿愣住了。
周未将这缕青丝收好，身影便遥遥踏空而去。
“灵儿。”
“此地我布置了大阵，你可在此地修行歇息一段时日。”
“前往大魏，需注意小心谨慎……”
“祝你仙道长青。”
话音飘飘然地落下。
周未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不见。
……
赵灵儿站在这座无名的小湖前，愣愣看着周未远去的方向，她有些出神。
“蝴蝶湖”的两岸一大片绿地，草木欣欣向荣着。
在方才周未走过的泥土里，那些脚印中，十分巧合地都有着几朵淡粉色的小花。
赵灵儿回头将那些小花小心地收了起来。
花是香的。
即使破碎了，也越发香了。
“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