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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掌灯时分,一家人纷纷入席。

因为青云翀的归来,青家今年的年夜饭饭桌上比以往要热闹几分,而青云翀也惊讶的发现家里的年夜饭异常丰盛,而且饭桌上的菜品大多都是他没见过的。

应该是因为自己回来,家里人才特意准备的这么丰盛吧,想到这,青云翀心中暖暖的,面上也不自觉的带了笑意。

看着自家大哥站在桌子边傻笑,却迟迟不落座,青云兮不解的开口:“大哥,你傻笑什么呢?怎么还不坐下?”

青云翀摇摇头,笑道:“没事,只是觉得咱家今年的年夜饭格外丰盛,许多菜色我居然都没见过,难为大家这么用心。”

青云兮扫了一眼桌上琳琅满目的菜品,嘴角微微上扬,语气平静地说道:“很丰盛吗?还好吧,这桌上很多菜不都是家里经常吃的吗?”

话音刚落,青云翀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瞪大眼睛,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青云兮,颤声问道:“家里,经常这么吃?”

青云兮似乎并未察觉到兄长的异样,轻轻点了点头,随口应道:“对啊,呃……不好意思啊大哥,我差点忘了,你长年在外,自然不知家中情况。”

青云翀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内心的波澜,接着追问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们都吃得这么好?”

青云兮摆了摆手,笑着解释道:“那倒也不是,也就是这几年吧,自从小七开了店以后,咱家的生活水平可谓是蒸蒸日上,家里的伙食质量就越来越好了。这么跟你说吧,出现在咱家饭桌上的很多菜品,你就算跑遍满京城也不见得能找到一样的。”

说起这个,青云兮的脸上洋溢着自豪与满足的神情,他妹妹多厉害啊,那店是开一个火爆一个,不管是服务普通百姓的便民饭店,还是服务达官贵人的山野寻味阁,无一不是生意兴隆、门庭若市。

别的不说,就说那便民饭店,起初它不过是开在码头边上,专做劳工们生意的小店罢了。然而,不知从何时开始,这家店声名鹊起,迅速风靡整个京城。不仅劳工和学子对其钟爱有加,就连京城里的那些达官显贵也时常前来惠顾。

在众人的热切期盼和强烈要求之下,小七虽满心不情愿,但最终还是不得不在城中又开设了两家分店,现如今,这两家分店几乎已成为朝廷各部门的后援食了。

几年未归家,青云翀觉得这个家陌生得很,这家里的人也让他觉得陌生,年纪最小的妹妹居然经营着好几家店铺?而比妹妹大好几岁的几个弟弟居然吃妹妹的软饭吃的一脸坦然?

青云翀木然地咀嚼着口中的食物,思绪早已飘远,他在思考究竟是自己变了,还是家人们变了,浑然不觉间,手里的饭碗已然见底。

眼见着大儿子风卷残云般吃完一碗饭后,青岑安轻声说道:“老大啊,年夜饭要慢慢吃,吃到深夜也无妨。”

一旁的青描夏喝了一口汤,娇娇的问道:“爹爹,为什么年夜饭要慢慢吃啊?”

“年夜饭,慢慢吃,吃到深夜,这是今年的最后一顿饭,也是新年的第一顿饭,咱们在吃饭的时候,可以总结过去一年的得与失,也可以好好展望来年,所以要慢慢来呀。”

“好吧。”

吃完了年夜饭,就要守岁了。

在这“一夜连双岁,五更分二年”的晚上,青家全家人围坐在一起,茶点瓜果放满一桌,言笑晏晏。

家里各个地方已经点上了守岁烛,单独一根烛散发的光是微弱的,可无数烛光汇聚在一起,那就会爆发出绚烂的花火,宽阔的屋子也算得上灯火通明了。

一家子围坐在炉火边守岁,这天下守岁的流程大抵都差不多,长辈总是要给晚辈讲一讲古,就像俗话说的,老人不讲古,后生会失谱。

青岑安今年讲的东西跟前几年讲过的并无什么大的差别,兄妹几人早已耳熟能详,此时一个个装作认真听讲的模样,实则思绪早已经不知飞到何方去了。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外面爆竹鼓吹之声响起,喧闹不已。

跟喜欢木棍一样,男孩子不管什么年纪,对烟花爆竹一类的东西也是带着天然的喜欢,爆竹声一起,青云兮兄弟几人彻底坐不住了。

青云兮迫不及待地问道:“爹,我们可以出去院子里放爆竹吗?”

“去吧,小心些。”

得到父亲的允许后,几个孩子如同一群脱缰的野马一般冲向院子,他们手拿着各式各样的爆竹,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

青云翀没有跟着弟弟妹妹一起出去玩,而是选择留在正厅陪伴父母双亲,此时此刻,他们三人的目光全都聚焦于庭院之中,堂中一时无话,然而这种氛围并不会让人感到丝毫尴尬不适。

院子里,爆竹声声响彻天际,在火光的映照下,兄妹几人的身影显得格外灵动活泼,不知为何,青云翀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感,那是对家的深深眷恋,亦是目睹弟弟妹妹们日渐成长所引发的感慨万千。

砰砰砰!

伴随着阵阵清脆响亮的爆鸣声,宫禁中的报时铜壶已然夜深,一百多架绚丽多彩的烟花随即腾空而起。刹那间,悠扬动听的乐曲四处飘扬,烛光火影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眼看着自己的宝贝女儿被几位兄长强行托起放在肩膀上观赏烟火,苗贞耘不禁哑然失笑。这些兄长们固然体贴备至,但有时候过于殷勤也未必是件好事啊。

“云翀啊,你怕也是有好些年没见过宫中这般璀璨夺目的烟火盛景了吧?难道就不想出去欣赏一番吗?”

青云翀摇摇头,淡然开口道:“烟火固然美丽绚烂,可惜转瞬即逝,看过便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烟火虽然是短暂的,但是在烟火消失的瞬间却留下了永恒的存在,就如同人与人的相逢、团聚,也许是短暂的,可你不能因为短暂而拒绝相逢。”

“儿子受教了。”

“出去跟弟弟妹妹们玩吧。”

看见自家爹爹像小时候一般打发自己出去玩,青云翀有些无奈的开口道:“爹,我已经是个大人了。”

“胡说什么,在我跟你娘眼里,你们永远都是个孩子,去吧,去跟弟弟妹妹们玩去,过年嘛,孩子就该好好玩,放开了玩。”

“行吧,我出去看着点他们。”

看着大儿子到了院子和弟弟妹妹们玩闹到一处,青岑安欣慰的笑了笑,朝身旁的苗贞耘温情开口:“耘娘,想看烟火吗?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苗贞耘微微侧过头,眼神轻轻扫过他,嘴角微扬,似笑非笑地说道:“你将我也当三岁小孩哄呢?”

青岑安不慌不忙地回应道:“那就得看看夫人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了。”

听到这话,苗贞耘思索片刻后,展颜一笑:“行吧,且给你个机会。”

说罢,她不再言语,只是默默地任由青岑安握紧自己的手,跟随他一同前往那个所谓的好去处。

其实,苗贞耘心里明白,家中的几个孩子平日里学业繁重,压力颇大。一整年下来,也只有在除夕夜这个特殊的时刻,才能毫无顾忌、痛痛快快地玩耍嬉戏一番。既然如此,就让他们尽情享受这段欢乐时光吧。

就这样,夫妻二人手牵着手,一同欣赏绚丽多彩的烟火去了。

而另一边,当青描夏兄妹几人放完鞭炮兴高采烈地回到屋里时,却惊讶地发现中堂内早已不见父母的身影。

“咱们爹娘呢?那么大的爹和娘呢?怎么就不见了?”

面对着大惊小怪、吵吵闹闹的六哥,青描夏表现得十分镇定自若,她轻声安抚道:“六哥,爹娘虽然是大人了,可他们也需要自己的私人空间啊,你别太黏人了,这样不好。”

“我哪里是黏人,都说年兽凶残无比,见到人就要吃,我是怕爹娘抵挡不住年兽的攻击。”

“我怎么能算是黏人呢?人人都说年兽凶猛残忍至极,遇见人类就会立刻扑上去吃掉。我这不是担心爹爹和娘亲抵御不了年兽那强大而猛烈的攻势嘛!”

青云兮一脸忧虑地说道。

青描夏听后却是不以为然,她老成的摸了摸她六哥的头,安慰道:“放心吧,爹娘没那么傻,他们自己吃饱了,不见得会让年兽也吃到饱。”

“可是......”

“没有可是。”

“好吧,可是......”

青云兮的话说到一半就说不下去了,因为他的嘴被他妹用一块巴掌大的点心堵住了,噎得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