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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的早朝持续的有些久,朝堂上算不上安静,但青岑安满脑子都是抄家,哪怕乡试主考官的差事从最南边的山南放到了最北边的北境,他都没有回过神来。

“翰林院侍读青岑安,任云中乡试主考官。”

直到自己的大名响起,青岑安这才回过神来,他接了旨意,谢了恩,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全程看起来无比淡然,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此时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忍不住的在战栗。

穷书生盼三年一次的科举,穷翰林也盼三年一次的科举。

科举出身的京官都有可能出任乡试的考官,这对清水衙门的翰林官来说是一个好差事,因为这个差事是个肥差,在主考官充任地方主座前,朝廷往往会拨付大笔程仪,返京时,地方官员还要馈赠一笔程仪和礼金作为酬劳。

朝廷拨款的程仪是按距离远近决定的,一般捞不到多少好处,但地方官员馈赠的程仪和礼金往往很高,少则几百,多则上万两,这笔收入足可让穷的叮当响的翰林学士们在生活质量上跃升好几个档次,这也是翰林们争着抢着担任地方考官,对这项差事趋之若鹜,钻营不止的主要原因。

青岑安不是没有想过要去当着主考官,但是这差事竞争无比激烈,不是想当就能当上的。

往年,别说云中这样的好地方,哪怕是最差的,顶多落一两百两银子的京城乡试主考官,他都抢不着。

今年,自己能落到云中这么好的地方,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杨大人帮着动了些关系吧。

下了朝,青岑安随着同僚们出了宫门,想着得找个机会问问杨大人,若真是他在背后帮了自己一把,那于情于理,都该上门感谢一番才是。

青岑安心里装着事,也没有跟上前找他攀谈的同僚们多做纠缠,但也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跟杨大人搭上话。

一直到杨大人即将上马车,青岑安才跟他对上了眼,似乎是明白他的疑问,杨大人对着他缓缓摇了摇头,随后进了马车,离开了。

虽然杨大人什么都没说,但青岑安明白了他的意思,不是他,那又是谁呢?

疑惑的不止是青岑安,朝中很多人同样很疑惑,大家都有些想不明白,云中主考官这样的肥差,怎么会落到他身上。

同朝为官,青岑安是个什么情况,大家都清楚得很,他在翰林院侍读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八年,这其中不是没有原因的。

如今,他突然就得了这样的美差事,总不能是他突然开窍了吧?

习惯阴谋论的官员们自然是不相信他突然开窍的理由的,与其相信他开窍了,大家更相信他是背后悄悄搭上了什么大船,这一次的差事,更像是给他上船的福利啊。

而他背后的这艘大船,大家自然而然就默认了是内阁大学士杨大人,毕竟杨大人一家到青家登门致谢的事,也不是什么秘密,大家都是知道的。

于是,翰林院侍读青岑安,因为救命之恩搭上了内阁大学士杨大人这件事,就这样被大家单方面确认下来了。

不说其他人,此时杨大人这一派系的官员们都默认了这一事实,可大家你问我,我问你,一圈问下来,发现杨大人没跟任何人开过口,谁都没开口,那是杨大人自己亲自出手了?

大家觉得很迷惑,而当事人杨大人此时也觉得很是莫名其妙,别人都是背黑锅,怎么到了自己这里,反而成了背功劳呢?

这件事还真不是他动的手,自从青岑安的夫人帮小孙子化解了劫难,他就仔细研究了一下青岑安这个人,发现他是一个很有才学的人,也有一身才子的臭毛病,那就是恃才傲物,不太接地气。

这样性格的人最看不上那些贪图钱财的人,所以杨大人觉得青岑安肯定不屑于去跟别人争夺这所谓的肥差,自然也没有过要帮他争一争的想法。

可如今,他看着青岑安得了差事,好像还挺高兴的样子,难不成是自己想岔了?

还是说,自己看人的眼光变差了?

想到这,一把年纪的杨大人吓得立马往茶杯里加了一大把枸杞,又加了几朵菊花,这才捧着茶杯愉快的品起茶来。

“不行,这事我得搞清楚,老夫可不是那种贪图便宜的人,哪怕是泼天的富贵,不该是我的,就不能往自己身上揽,且让老夫看看,是谁在背后搞鬼。”

青岑安不知道杨大人为了不背这突如其来的功劳,已经着手调查背后的真相去了,此时的他正在跟自己的妻女分享这个好消息。

“耘娘,咱们小七还真是我的小福星,你知道吗,云中主考官的差事居然落到了我头上。”

“云中?”

“是啊。”

“往年咱们连京城的主考官都抢不到,怎么今年会有这样的好差事落到头上,是不是你走了什么门路?”

“我在朝中是何模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什么门路可走,之前与同僚应酬也不过是正常交际,派不上这样的用场。”

“那这差事怎么?”

“我也没想明白,可能是我运气好?”

“那以前怎么没见你有这样的好运气?”

“以前没有我们的小七啊。”

说着,被青岑安抱在怀中的青描夏脸上被亲了两下,小小一只的她躲也躲不开,只能默默承受,只是心里默默吐槽开了。

【哎哟,我爹啊,我知道你踩了狗屎运高兴得很,但也不能逮谁亲谁啊,这事归根结底是皇上派下来的差事,你要亲也该抱着皇帝亲去啊,你闺女儿啊,承受不来。】

【不过,我爹莫名其妙就得了这么一个好差事,难不成真是因为我带来的好运气,这就是我做好人好事应得的吗?】

听到小女儿的心声,青岑安顿时觉得自己的脑袋离脖子又远了些,抱着皇帝亲,你爹我顶着棺材板都不敢这么想。

苗贞耘也听见了自家小闺女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想法,她拿着帕子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幽幽开口。

“不管如何,这差事已经半晌钉钉了,想那么多也没有用,好好办好差事,别辜负皇上的信任才是。”

“我也是这么想的。”

青岑安想过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今这差事已经到他手上了,自己好好完成就是,没必要杞人忧天。

青描夏也是这么想的,又香又甜的大饼都喂到嘴边了,自然要张嘴咬住啊,哪有强行吐出去的道理。

饼到了嘴边不吃,那多不礼貌啊。

至于这饼是甜味还是咸味,那也得吃进嘴里了才能知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