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人的议论如风过松林，兜兜转转，待传到李梅的耳里早就变了味。
林初夏还没开学，宋癝冬最近和张鹤北打的火热，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张鹤北的服装厂。
也不知道两个人捣鼓什么，反正是起早带晚。
不过就是再忙，一日三餐洗衣做饭，宋癝冬都没落下。
有时候宋癝冬中午没空回来，也会提前把饭给做好温在炉子上，林初夏饿了下楼直接吃就行。
有一次林初夏学的忘我，直接把饭吃忘记了。
宋癝冬晚上回来的时候，一看，炉子里的火已经灭了，早上煮好的饭厚厚的一层干锅巴。
再看林初夏，坐在书桌前忙着写题，根本不知道自己中饭都没吃。
宋癝冬真的有些生气了。
他还没见过学习这么用功的，他读书的时候时代不好，他妈累死累活也要他读书。
那时候为了活命，他就骗他妈，说是去上学，其实是去给涂瘸子望风。
那段时间查的严，涂瘸子就找了几个孩子，其中就有李刚兄弟俩。
小孩子不起眼，跑起来也快。
通风报信什么的，小孩子比大人更合适。
为了挣一口吃的，为了能让弟弟吃饱，让妈妈不那么辛苦。
宋癝冬是几个孩子里最拼也是最机灵的，李刚几个望风就是望风。
不像宋癝冬，不望风的时候他就到处走，看货问价，看怎么卖怎么买。
特别是那些冒险从乡下进城来黑市的知青，他们胆子也有钱。买东西的时候贵点无所谓，只要东西合心意。卖东西的时候又太心急，总怕东西卖不掉又怕被查到鸡飞蛋打。
宋癝冬在黑市混了一个星期就出手了，他的第一笔钱是他的学费，两块两毛钱。
一个月后，宋癝冬的资产从两块两毛变成了十二块一毛三分钱。这其中，还不包括他偷偷买了粮食，一点一点混进家里粮食里。
他觉得他已经是足够努力的，没想到自己娶个媳妇，比任何人都拼命。
宋癝冬端着热气腾腾的晚饭上楼，一把扯亮屋里的电灯线。
“林初夏，你是不是没吃中饭？”
林初夏抬头，神情茫然：“吃中饭了吗？”
她还没意识到宋癝冬的怒气，整个人学的浑浑噩噩的，一眼看见宋癝冬手中端的蓝边大碗。
食物的香气唤醒了她沉眠的味觉，空空的肚子没忍住发出了巨大的轰鸣声。
“都要吃饭了吗？”
林初夏站起身，揉了揉空荡荡的胃，“我说它怎么一直叫呢，原来到了吃饭时间了啊！”
宋癝冬一腔怒火，被这个傻乎乎的丫头的给全部冲散了。
他沉着脸，将饭碗放在屋里的另一张桌子上，看着林初夏抓起筷子低头就吃。
“慢点。”
宋癝冬被林初夏的狼吞虎咽给吓着了，忙倒了杯热水，用两个杯子来回倒。
等凉的可以入口了，他才把杯子放到林初夏吃的的桌子上。
“喝点水，我也没来得及给你烧汤，你就喝点水顺顺吧。”
林初夏听话地端了杯子一饮而尽，才想起来问宋癝冬：“你怎么不吃。”
宋癝冬原本因为林初夏连饭都忘了吃而升起的一点怒气，此刻已经烟消云散，闻言叹了口气指了窗外问林初夏。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屋里开了灯，外面的余晖还在，天还没黑下来。
林初夏疑惑地探头向外看：“几点了？”
“五点多了，马上天就黑了，你是不是读书读傻了？难怪有人说书呆子，我看你啊就是个书呆子，竟然连中饭都不知道吃。”
林初夏嘿嘿一笑，肚子里有一口食垫吧，她的胃也不那么难受了。
闻言起身，从书桌上抽出一张卷子给宋癝冬看。
“这是你带回来的卷子，里面有一道题，我觉得很有意思。”
宋癝冬连小学都没读完，自然看不懂卷子，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判断。
“这卷子里还有你不会的题？”
不是他这么相信林初夏，而是他给林初夏找了不少资料和卷子，她翻过后都放到了一边，问她就说太简单了，不用学她都会。
现在，竟然有林初夏说有意思的卷子。
不会就不会，还说什么有意思。
“我啊。”
林初夏放下卷子，抽出一旁的稿纸，“你看，我一共写了六道解题方式。”
宋癝冬不可置信地看着林初夏手中的稿纸：“一道题要六道解题方式？”
“不要啊，我就是想看看这题能有多少道解题方法。”
林初夏放下稿纸，又捧起大碗，她还没吃饱呢。
宋癝冬看看捧着碗低头吃饭的林初夏，又看了看窗前堆得满满当当的书桌。
不由苦笑摇头，学霸的世界他不懂。
他能为林初夏做的就是支持她读书，为她学习尽可能地提供一切便利的条件。
林初夏要读书学习写卷子，宋癝冬就把楼下的桌子搬上来一张。
新桌子专门给林初夏学习用，上面堆的都是她从林家带来的课本，还有最近宋癝冬想办法给她收集的各种资料。
有一部分是宋癝冬买的，有一部分是张鹤北托朋友给宋癝冬找来的。
张鹤北亲戚朋友多，天南海北都有，找的资料也各不相同。
不管有用没用，张鹤北能在百忙之中抽空托人给林初夏找资料，宋癝冬心里还是很受用的。
去年，宋癝冬已经和宋志刚兄弟商量好，准备今年买货车跑货运。
不过因为春节刚过，计划还在实行中。
今天，张鹤北找到宋癝冬，冲宋癝冬抛出了合作的橄榄枝
想和宋癝冬合作办厂。
张鹤北本身的条件很优越，他的服装厂开办已经两年多了，工人几乎都是熟练工，接来的货单也必将稳定。
他这次是邀请宋癝冬一起建厂，因为宋癝冬拿去的那套衣服，让他看到了希望。
张鹤北一直想自行设计生产销售，却因为能力有限，只能接点大厂的单子。这些单子里，一部分是他父亲给他找的，搭了好大的人情。
另外一部分，就是宋癝冬给他接来的。
宋癝冬送来的一套服装，打开了张鹤北对厂子未来的新思路，他想和宋癝冬合作做男装。
宋癝冬这套衣服在他看来，足足领先现在的服装潮流十几年。
这些年县城到处都有宋癝冬的传说，宋癝冬赚了多少钱没人知道，可张鹤北知道，宋癝冬是个有能力也有路子的人。
如果宋癝冬愿意合作，厂子每年可以分给宋癝冬35%的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