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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臻勒住缰绳,对城垛上的将士自报身份:“我乃大梁***檀君卓,来此求见赵王,烦请小哥代为通报。”

城垛上的将士一愣:“你是大梁***?”

“正是。”言臻说着,抬起头。

将士到了嘴边的讥讽和质疑,在对上那张艳色无双的脸时噎住了。

两个将士交头接耳地讨论了几句,决定先通报上峰。

言臻耐着性子在城外等了两刻钟,城门缓缓开了。

一个身穿盔甲,手持红缨枪的中年男子骑着马,带着一队将士候在城中的大道上。

远远见了言臻,他高声道:“吾王有请。”

言臻促马,让赋雪跟上。

两匹马一前一后进了城,在男子的带领下往赵王的居所而去。

城中戒严,百姓们全都待在家中不出门,偌大一座城池,除了巡逻的将士,不见丝毫人气,带着“赵”字的旌旗在风中猎猎飞扬,衬得整座城安静到宛若鬼蜮。

往前行了三刻钟,马在一座朱甍碧瓦的巍峨建筑群前停下。

男子翻身下马,对言臻道:“到了。”

言臻也下了马:“将军,我这婢女来的路上扭伤脚踝,不宜随我进去,免得驾前失仪,您能否寻个地方暂时安置她?”

男子上下打量了言臻一眼,语气淡淡:“可以。”

言臻叮嘱赋雪不要乱跑,等自己回来,便独自走了进去。

庭州在被赵渊霸占前,是由藩王管治。

藩王虽为王,但吃穿用度都有规制,一旦僭越,等同谋反。

赵渊住的这个地方显然是前任藩王住过的,虽然宏伟华丽,但在“藩王府”的规制之内。

言臻穿过院子,进入正厅,里面有不少身穿铠甲的将领正在议事,正上方坐着一个一袭玄衣的青年。

看清青年的长相,言臻神色微顿——又是镜沉。

这个世界的镜沉不超过二十岁,长手长脚身材挺拔,那张还没完全长开的脸带着介于青年和少年之间的桀骜和霸道,棱角分明的脸骨相优越。

让言臻有些意外的是他那双眼睛,左眼是浅棕琥珀色,右眼则是深海一样的蓝色。

想起赋雪说他是“妖物”,想必是因为这双异色瞳。

言臻观察赵渊时,赵渊也在打量她。

第一眼看见言臻,他眼底闪过一丝惊艳。

但随着他眼皮往下一盖,等再掀起,他眼中只剩玩味。

“你是檀君卓?”

“正是。”

赵渊手上摩挲着两枚铜钱,语气吊儿郎当:“听说檀玄墨要送公主去北厥和亲,该不会就是你吧?”

“没错。”

“哦?”赵渊起身,慢条斯理地走到言臻跟前,“你不去和亲,跑来庭州做什么?”

言臻扫了一眼在座的将领。

赵渊看懂了她的意思,他挥手屏退其他人。

不多时,偌大的正厅只剩下两人。

言臻开门见山:“我想跟你谈一桩合作。”

赵渊盯着她的脸,比起她要说的“合作”,他似乎对她这张脸的兴趣更大一些。

“说说看。”

“我不愿去和亲。”言臻说,“你我联手夺天下,以后你登基为王,我以大梁***的身份,赋你‘正统’之名,如何?”

如此一来,赵渊登基便不是“乱臣贼子”。

赵渊听完后,懒洋洋道:“不如何。”

言臻一怔。

赵渊嗤笑:“本王都打算谋反了,还在乎什么正统不正统?”

言臻蹙眉:“可名不正言不顺,后世史书会如何评判你……”

“本王不在乎。”赵渊摊手,“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只要不当着本王的面,随便他们怎么说,至于本王死后——反正本王都死了,后人要是不服气,把本王从坟里挖出来鞭尸都无妨。”

言臻:“……”

这家伙是没脑子还是太过于洒脱?

谋反这么大的事,在他嘴里怎么跟过家家一样?

不过想想原主记忆中赵王起事没几年就死于谢赢之手,想必不是个有多大谋略的人。

自己找错合作对象了。

“打扰了。”

言臻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赵渊叫住她,眼中的玩味更甚,“你要去哪儿?”

言臻坦白道:“你既然不打算合作,我自是去找愿意合作的藩王。”

赵渊嗤笑,凑近言臻:“送上门来的大梁公主,你觉得你还走得了吗?”

他离得近了,那双异色瞳直勾勾地盯着言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言臻从他这双眼睛中看出了“怎么样快被我吓哭了吧”“快点痛哭流涕跪地求饶”的少年恶作剧式的恶劣。

她淡定地问:“你要杀了我吗?”

“不。”赵渊道,“把你扣在这儿,一来可以防止你笼络其他藩王,二来能让大梁和北厥和亲告吹,北厥打上门来,待大梁兵疲马乏,我再坐收渔翁之利,一举两得。”

言臻想了想,说:“好吧,那我留下。”

说完,她转身往方才将领坐过的圈椅上一坐,捶了捶酸痛的胳膊。

骑了三天马,累死了。

赵渊被她的反应弄得一愣,皱眉道:“你就这么……答应了?”

言臻端起桌上没喝过的茶水,一口气饮了半杯:“嗯。”

外面战事四起,兵荒马乱,她需要一个安全的落脚地。

赵渊既然不打算杀她,那她留在这里也无妨。

更何况赵渊还是老熟人,留在庭州总比去攻略那些可能已经四五十岁的老藩王来得划算。

见她这么心安理得地留下,本来想看她惊慌失措面露恐惧的赵渊反而不干了,他沉下脸:“起来!本王让你坐下了吗!”

言臻一脸不解:“怎么?”

“你以为你是谁?”赵渊恶声恶气地说,“这儿是庭州,不是大梁皇宫,可没有什么***!”

“那我是什么?”

赵渊眯了眯眼睛,扬起下巴恶劣道:“本王身边的洗脚婢前几日病死了,以后就由你顶上。”

言臻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看向赵渊,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随即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伺候你的贴身奴婢是吗?”

赵渊:“……”

他有种被言臻用眼神扒光非礼了一遍的不适感:“是,端茶倒水,洗脚更衣,你若是不干……”

“我干。”言臻起身说,语气中带了几分迫不及待,“现在就可以上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