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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臻成功激怒他,随即装作被吓了一跳的样子,比他更生气,扔了铁锹双手叉腰道:“你发什么火啊,我不就是问问嘛!我都要以你小妾的身份进国公府那种龙潭虎穴了,你什么都不跟我说,摆明了就是不信任我!”

裴忌:“……”

“爱说不说!亏我还想着多了解你一些,以后在国公府说不定还能帮上你的忙,不领情就算了。”

言臻说完,气呼呼地捡起铁锹继续挖坑。

裴忌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我外祖父是被冤枉的。”

言臻抬头看他。

“他被政敌诬陷,全家流放西北,我娘曾是名动京城的才女,裴元鸿以外祖父和舅舅的安危胁迫她做了外室,裴元鸿的正妻得知此事,找了几个混混深夜潜入我娘住的院子凌辱她,我娘受不了侮辱,自尽了。”

裴忌说到这里,拳头握得骨节发白。

他永远也忘不了那些人深夜破门而入时,早有预感的娘以让他去求援的理由将他从窗户推出去,催促他快走。

他一路狂奔,气喘吁吁地找了娘亲的友人赶回来,整座院子却陷入一片火海。

娘被生生烧死。

后来仵作验尸,说娘生前遭受过凌辱,身上多处骨头被打断不说,还……

裴忌闭了闭眼睛,眼前好像跳跃着那天晚上熊熊燃烧的火光。

“抱歉。”言臻说,“我没想到你的过去那么惨烈。”

难怪他性子那么暴躁,十三岁经历过那样的事,他还能保持理智,没在见到裴望州的第一眼就杀了他,克制力已经算很强了。

裴忌平复了一下情绪,捡起铁锹继续挖土:“我丑话说在前头,到了国公府,我不仅要为我娘报仇,还要调查外租父当年被诬陷的事,你若是拖我后腿,休怪我对你不客气。”

“行。”言臻答应道,又问,“你外祖父的政敌,也包括你爹……裴元鸿吗?”

“嗯,他不是主谋,但他参与了。”

言臻了然:“原来如此。”

裴忌看了她一眼:“那你呢?”

言臻不解道:“什么?”

“你进国公府又是为了什么?”裴忌问,不等言臻回答,他又道,“别说是为了钱财富贵,我不信。”

黄白之物在沧澜谷不流通,跟粪土没什么区别。

言臻顿了顿,半真半假地透露道:“我跟颜锦禾有仇。”

“什么仇?”

“这个我就不方便告诉你了,你只需知道我要对付的人是颜锦禾就够了,她必须死。”言臻说着,媚声媚气地冲裴忌道,“裴郎,待回了国公府,当着颜锦禾的面,你可要多疼我。”

裴忌嘴角一抽,搓了搓手臂上的鸡皮疙瘩:“知道了。”

埋了裴望州,两人回到竹楼。

言臻为裴忌脸上缠了一层纱布,又拄着拐杖做出腿伤还未完全痊愈的样子,一番伪装后,她带着裴忌去了碧水居。

该向师父师娘提出要出谷的事了。

第一次以“裴望州”的身份出现在人前,裴忌除去一开始有些紧张以外,倒是很快就适应了这个身份,落落大方地跟众人见礼寒暄。

楚芫华得知“裴望州”复明,大为欣慰:“阿蓠的医术愈发精进了,连为师看不出来的病症都能治好。”

言臻笑着应承他的夸奖,随即在桌下踢了裴忌一脚。

裴忌接收到她的暗示,起身向楚芫华一揖:“这些日子承蒙楚大夫和江姑娘照拂,裴某不胜感激,眼下裴某既已复明,是时候告辞了。”

楚芫华并不意外,裴望州是外人,走是迟早的事。

“也罢,你收拾收拾,我明日送你到谷口。”

楚芫华话音刚落,言臻举手:“师父,我想跟裴公子一块出谷。”

这话一出口,楚芫华和碧水居里的众多师兄弟都愣住了。

“胡闹!”楚芫华立刻沉下脸,“外头的凶险岂是你一个小姑娘能承受的,为师不允。”

“师父……”

“此事休要再提。”

其他师兄弟也纷纷开腔:“是啊,阿蓠,外面乱得很,万一被人骗了呢。”

言臻:“……”

她知道说服楚芫华让她出谷没那么容易。

前世江蓠软磨硬泡了将近一个月,楚芫华才不得不松口。

彼时江蓠满心满眼都是裴望州,裴望州也信誓旦旦向楚芫华保证出谷后会对江蓠好。

楚芫华拦不住,又担心江蓠被辜负,无奈之下只能为江蓠要了一份保障,让两人在谷中成亲结为夫妻,这才放他们离开。

言臻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她开始每日都到楚芫华跟前磨他:“师父,求求你了,我想出去外边的世界看看。”

“我向您保证,在外头待上一年半载就回来。”

“我有武功护身,一般人奈何不了我,我也不是主动惹事的性子,定会没事的。”

楚芫华不胜其烦,冷着脸道:“阿蓠,你跟为师说实话,是不是看上姓裴那小子了?”

“没有!”言臻皱眉,“我对他没兴趣。”

“那你为何非要跟着他出谷?”

“我不是跟着他出谷,只是借着他出谷的机会跟出去看看,不瞒您说,就算没有裴公子,过上两年我也打算出去外头闯荡闯荡!”

楚芫华脸色难看得要命,抓起戥子杆就抽她:“闯荡闯荡?你把先祖不许出谷的祖训都忘到爪哇国了是不是?”

话虽这么说,楚芫华明白,孩子长大了,存了要去外头看看更大的世界的心思,他拦不住。

在言臻磨了他二十多天后,他终于勉为其难地松口了。

出谷那日,整个碧水居的人都来送行。

言臻本来只收拾了一个小包袱,但师兄师姐们一人塞一样防身护体的宝贝,愣是把她的小包袱撑到了原来的两倍大。

沧澜谷的出口藏在山林间,是一处仅容一人通过的窄小密道,楚芫华将两人送到密道口,叮嘱言臻:“不要轻信任何人,不要贪慕外头的权势富贵,玩够了就尽快回来。”

“是,师父。”

楚芫华犹豫了一下,拿出一个紫砂制成的茶壶罐子递给她,道:“若是在外头惹了事……”

“我懂。”言臻抢先道,“绝对不会暴露身份,更不会暴露沧澜谷的位置,师父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惹麻烦的。”

楚芫华闻言瞪圆了眼睛,抬手敲了她一个爆栗:“胡说八道!你平日里偷鸡摸狗,给为师惹的麻烦还少吗?为师何曾怕过!”

言臻捂着脑袋,痛得眼泪都飙出来了:“师父,好痛……”

楚芫华无奈地拉过她,给她揉脑袋:“这罐子里养着子母蛊里的母虫,若是在外头惹了摆不平的事就捏死母虫,我手上这条子虫也会死,为师便知道你出事了,会去救你的。”

言臻愣住了。

惊讶过后就是感动,她抱住楚芫华:“谢谢师父!”

楚芫华不习惯徒儿这样撒娇,推开她:“好了,快走吧,密道很长,耽误下去天黑了都走不出去。”

告别楚芫华,言臻和裴忌离开了沧澜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