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无声对峙,刹那间,空气中仿佛弥漫着硝烟的气息,电光火石间便可一触即燃。
男生敢背着家大业大的盛家在外面乱搞,也不知是说明了他胆量过人,还是胸有成竹,亦或是愚蠢至极!
忽而,季柒微微一笑,脸上的表情和往常分明一般无二,甚至比往常看起来还要多几分温和,可偏偏男生莫名感觉到胆寒。
他家族家业虽然不及盛家,但好歹也算是名门贵族,父亲不知何时在外面乱搞,几年前从外面带回了一个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私生子,还颇为重视。
这让他感受到了威胁,因此,他格外痛恨私生子这类物种!
他们身为豪门的后代,哪怕未成年,家里也会安排一些有大有小职务供他们历练,好在他们成年后选出合适的继承人。男生手上负责了一些业务,不知怎的,处理起来很不顺手,总是漏洞百出,反观私生子那边,混得风生水起,多次受到他爸称赞。
为了稳住资金链流通,男生没少走邪门歪道,见不得光的手段多少也用过。可突变就发生在前天晚上,他尽心尽力维护的资金链不明所以地出现漏洞,那时候他六神无主,也不敢和谁说,直至今天上学,何昭月主动找上了他,他恍惚地思绪才紧紧平息。
虽然何昭月好像说过一句“你找我什么事”,但当时他太紧张害怕,就下意识给忽略了。他们两情相悦,男生别无他法,告诉了何昭月一切,求她帮忙,她答应了,男生紧绷的神经陡然放松,忘记了小树林里并不是十足的隐蔽安全。一时感动忘情,说了很多不该说的。
以至于现在事情发展到了这无可挽回的地步。
“凡事都得讲究证据,信口雌黄谁又不会呢?”
季柒声音很平淡,可越是不紧不慢,他的一字一句,犹如一把生了锈的铁锯,无时无刻不在磨着他的理智。
“是你!你害死我了!那天晚上的事,一定是你做出来的!我虽然没有证据,可你看不惯我,你恨我,只有你!”
男生似乎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步步朝季柒逼近,咄咄逼人。
季柒讥讽反问,“我看不惯你?我恨你?!我为什么要这样啊?”
兀地,男生身子一僵,思绪陡然回到了几年前,那时候季家还没有被那场大火焚烧殆尽。那年季家举办宴会,金碧辉煌的大厅里,名流聚集,众人身着奢侈礼服,手中端着香槟酒,相互攀谈着生意场上的事。
他不喜也不耐,就偷偷摸摸溜出了大厅,去了花园。
当时天色很暗,可后山远处亮着微弱的灯光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突然他脑海里就想到了别人说,季家也接回了一位私生子,且很不待见那位私生子,那么不出意外,远处看起来破破烂烂,比佣人住的还要差的小阁楼里,藏着的必定就是那位私生子。
那时候,他恨极了所有私生子。
果不其然,当他走过去,推开那扇看起来一阵风便可刮走的破旧木门时,二楼窗台上坐着一个瘦瘦弱弱的男孩子,正一眨不眨地盯着大厅方向。
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这个私生子妄存野心,渴望谋夺季家家产,想要分一杯羹。顿时,积压心中的怒火和怨恨倾泻而出,他急冲冲地跑上去,揪起那瘦得宛如纸片般的男孩,怒目圆睁质问道,“你就是季家的私生子!你怎么不去死?!!”
“你就不该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你凭什么?!为什么?!不去死!!”
纵使他再怎么疯狂,再怎么狰狞,那个男孩始终无动于衷,任由他揪着他的衣领,肆意发泄着内心无尽庞大的恶意。
宛如一具没有生机的木偶,宛如失了璀璨的星河,孤寂而沉闷。
片刻,眼前精致却又死寂的木偶,破天荒地开口,说了轻轻一句话。
“我……不是季家的私生子。”
“什么?!你不是季家的私生子!难道还是季家的继承人吗?!”
他顿时火冒三丈,本来就不聪明的大脑,让他直接误解了眼前人话中的意思,揪着他衣领的手猛地用力。谁料,那脆弱的布料瞬间发出“刺啦”一声……
“我是季柒……”
“我不是季家的私生子……”
慌忙逃离的他,在不远处听到轻声地呢喃,可心底的不知所措,让他没有听清男生说了什么。再说他是继承人,不可以有污点,而男孩只是个私生子,还是不受人重视的私生子,故他当时选择逃离。
他当时相信,家里人会为他摆平一切,而且从二楼摔下来,根本就死不了人。
他只是犯了一点不足挂齿的小错,而这点小错,也很快被他抛之脑后。
“季柒,季柒……”
男生眼神飘忽,身体颤抖着,踉跄着脚步往后退,嗓音沙哑得宛如在被沙砾摩擦了一般,他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喃喃地喊着季柒的名字。
季柒站在原地,冷眼俯视着身形狼狈,不复先前嚣张气焰的男生,“你出国去吧,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算不上新仇,也算不上旧恨,但他打着江浔小弟的名头,在学校里处处找他们麻烦,上次被有意关在厕所里,也是他们俩的手笔。所以季柒如今不介意费点功夫,将他俩直接处理,眼不见心不烦。
刚好,季柒话音刚落,办公室的门再次被推开,男生父亲派的代理人走了出来,“少爷,董事长他说,让您出国。”
怔愣片刻后,男生捂着脸狂笑了起来,泪水浸透了他的指缝。
这句出国,是直接将他淘汰出局,日后他还能不能回国,全凭天意。
从一开始,心就已经偏了。
潦草收场后,季柒转身进了办公室,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路过转角处时,恰好与沈砚辞迎面撞了个满怀。
“砚砚,你怎么在这里?”季柒扶了一下眼镜,温声问道。
沈砚辞笑得肆意,懒散着身子半靠在季柒身上走着,张扬道,“我特地出来找你的,怕你受欺负了!”
“不过,柒柒请看的戏,那还真就是非同寻常,格外精彩!”
季柒似笑非笑道,“我还能受得了欺负。”
“……那是!你这么厉害,别人的短路板在你面前算得了什么!”
沈砚辞说这话时,眉飞色舞,骄傲得仿佛他才是这场闹剧背后的执棋者。
“你又知道啦?”季柒无奈地推开他凑过来的脑袋,斜眼瞥了他一眼,揶揄道。
“我当然知道,而且我知道的东西,可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得多……柒柒,我想,我可能暗恋了你许久。”
沈砚辞突然停下了脚步,含笑定定地看着季柒。
蓦然,阳光挣脱乌云的束缚,犹如九天瀑布般倾泻而下,耀眼璀璨,恍惚得季柒眼眸轻轻一眯,他侧头看去,金光笼罩了沈砚辞的脸,模糊了他锋利的棱角。
“不是暗恋,是明恋,”季柒握住了他的手腕,一字一句道。
他现在不想知道沈砚辞为什么突然说这,也不想知道他究竟知道了什么。就这样吧!沐浴于温暖,翱翔于自由,不管如何,只要能和他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