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如卿心中疑惑,可是她刚刚并未听到开门的声音,难不成自己的声音太小了?
“青鸾。”
温如卿又唤了一声,依旧没有回复。
温如卿生出一丝不安,她想掀开盖头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这是不吉利的,她期盼已久的婚礼不该有任何的纰漏。
“青鸾,你在屋中吗?”
“妹妹,她无法应你。”
听到熟悉的声音,温如卿心底生出一层惧意,密密麻麻爬到她的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发颤。
她想大声喊出口,引起外面人的注意,只要有人进到房间,不管是谁,她都能心安。
温凌瑶好似觉察到温如卿的想法,在她开口的瞬间,一把泛着银光的匕首抵在温如卿的脖子上。
冰冰凉凉的触感让温如卿一个激灵,她的视线落在那把匕首上。
“你信不信我会在他们进来之前,将你杀掉。”
温如卿当然信,她可是亲眼看到长姐将一个顶撞她的庶妹推到池塘中,眼睁睁看着庶妹溺毙,脸上没有一点悔意。
温如卿颤着声音开口。
“姐姐,你不能胡来,你会害了温家的。“
温凌瑶轻嗤一声。
“我不在意。”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答应你。”
“不必了,我自己争取。”
温如卿杏眸瞪得滚圆,不等她开口,脖子上结结实实挨了一棍子。
失去意识前,一滴热泪从温如卿的脖子滑落,明明只差一点,她就可以逃出这个牢笼,只差一点。
锣鼓声响起,一声高过一声的唱喝声传进屋中女子的耳朵,她紧张的捏着自己的手。
“太子殿下亲临迎亲。”
话音刚落,原本就热闹的府邸更加热闹了,丫鬟小厮欢呼成一团,他们可要好好拦着太子,毕竟今日得到的银子都可以放进自己的口袋中。
鞭炮一串接着一串,不曾停过,门外的喧闹声越来越近。
不多时,寝室门被打开,温家的大公子蹲下来,新娘一路被背到前厅,在喜娘的唱喝下,给父母磕头,拜别父母。
“新娘出门。”
上了喜轿,喜婆塞了一个大红苹果到新娘的手中。
盖头下的新娘抚着那红彤彤的苹果,按住自己躁动的心,欢喜中夹着一丝痛意,但是她能克服。
听着百姓的喧闹声,心头的不安便安定了不少。
太子的婚事,必然是热闹的,两边的百姓从温家排到东宫门口,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这样的热闹,他们自是要放下手中的活计来沾沾喜气。
而且东宫和温家十分大方,撒喜钱和喜糖的小厮仆妇足足有二十来人,怎能不让人欢喜。
那娅恩和叶璃初坐在楼上雅间,看着高头大马上穿着红色喜服的太子,定是禁足的日子忧思不少,显然瘦了许多,可是依旧难掩周身的贵气,还有那华贵的气度。
迎亲队伍堪比昨日抬嫁妆的队伍,不过今日瞧着更热闹些。
“看来皇后和温家都花费了不少心思。”
那娅恩温声开口。
“明明大部分都是礼部的功劳,皇后做的都是一些表面功夫。”
比如撒喜钱喜糖。
“这倒也是。”
“好了,我们该去东宫了,还有一场天大的热闹等着我们。”
喜轿摇摇晃晃,终于到了东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递到温凌瑶的面前,小脸一红。
温凌瑶的呼吸都停了一瞬,这是她日思夜想都要嫁的男子,从她懂事开始,她身边的人就跟她说,她要好好学规矩礼仪,她将来的福气大着呢。
她自小聪慧,自是知道他们话中的深意,尤其是姑母明示后,她的一颗心便都是这个男子,每天都盼着快些长大。
可是她及笄后,他身边却有了别的女子,她的心生出一丝钝痛,开始变得焦躁不安,她一刻都等不了,找了个借口进宫陪姑母。
她在坤宁宫住了三四日,不说话,成日就坐在殿中忧思,情绪都写在脸上,姑母毕竟在后宫浸染多年,哪能看不出她小女儿家的心思,
姑母唤她到身边,严厉中带着安慰同她说了几句话。
“凌瑶,世间有哪个男子身边没有鸢鸢燕燕,三妻四妾的更不在少数,他是太子,注定不会只你一个女子,你要大度,他需要的是一个大度的主母,而不是一个只会拈酸吃醋的女子。”
“若是你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你太让本宫失望了。”
说着,又软了语气。
“凌瑶,本宫保证没有任何人能动摇你的位置,太子妃只能是你。”
姑母说得没错,她也一直都知道她自己的身份,怕的不过是自己的太子妃之位被人抢走。
温凌瑶躁动的心被安抚住,她再三得到保证,笑着收拾行囊回府,继续做她太子妃的美梦。
可是为什么后来又放弃了她?
她从来不想针对叶璃初的,她都是听命令行事,怎能抛弃自己呢?
她听闻南疆有让人一夜回春的药,即便烧伤留下的疤痕也能抚平,姑母明明跟南疆有联系,连蛊虫都能搞到,为何不能替她求膏药?
不过是觉得她不值得,她没有价值罢了。
这时候她才明白,谁是太子妃不重要,只要那人是温家女即可,温家女不止她一个,废了一个还有别的顶上来,何须费心太过。
不过没关系,她想要的自己争取。
思绪回笼,温凌瑶将自己的手放在大手中,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
愈发真实,她没有做梦。
一切都那么顺利。
过了今晚,便能恢复到本来的位置。
届时她要看看那些人震惊嘴脸,她要看着他们恶心的样子。
嘶!
胸口传来密密麻麻的痛意。
该死。
温凌瑶咬牙,不让自己露出任何的异样。
前厅已经围满了人,皇后和皇帝坐在上首,观礼的人站在两边,伸长脖子看向门口。
不多时,一对璧人走进众人的眼帘,皇后满意的看着太子,视线落到身旁的女子上,温如卿走路好似有点怪异。
不过倒也没多想,毕竟嫁衣比平日穿的衣服都要繁琐,头上的凤冠也重,加上今日是女子最重要的日子,紧张也是正常。
叶璃初和南宫亦对视一眼,彼此眼中意味深长。
太子牵着温凌瑶走到正中间的位置,喜婆塞了红绸在两人的手上,脸上都是喜庆的模样。
随即高声唱出来。
“良辰吉日,天地之合,姻缘天注定,男婚女嫁吉时美满,夫妻双双把堂拜,一拜天地,花好月圆天地长久。”
“二拜高堂,夫妻恩爱两不疑。”
温凌瑶都能闻到太子身上淡淡的龙涎香,香味一点一点扑进她的鼻子中,让她整个人云里雾里。
还差一步,他们就是拜过堂的夫妻了,她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温凌瑶心中生出欢喜雀跃,一颗心快要跳出来。
“夫妻。”
不等喜婆将话说完,一道声音打断了喜婆。
温凌瑶的心瞬间沉入谷底,手指微微发颤,不可能的。
她昨晚明明给他喂了大量的迷药,药量足够他睡上三天三夜,如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温凌瑶心中开始焦躁不安,只能一遍遍安慰自己,他认不出自己。
皇帝和皇后同时看向怀王,厅中的人也都顺着声音看过去。
皇帝眼底没有太大的情绪,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盯着怀王,没有摸透他这位皇叔到底想做什么?
自从被温凌瑶迷住后,他几次三番找借口迟迟不回封地,他已经生出了躁意。
南宫恒看向自己的弟弟。
南宫亦没有避开皇帝的打量,眼底同样带着捉摸不透。
皇后不悦的看着怀王,若不是碍于太子婚期,他早就下地狱了,如今居然还敢在太子的婚礼上闹事。
果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皇叔,今日是太子大喜的日子。”
皇后耐着性子温声开口,言外之意就是莫要不长眼在今日搞事情,不然整个怀王府都要因为他的鲁莽遭殃。
怀王妃收到了皇后的暗示,可是她这些日子被温凌瑶折磨够了,眼下不想管怀王的任何事情,且怀王就是温饱思淫棍欲的家伙,还能做出什么事情?
再说了,温凌瑶在温家,怀王闹也会到温家闹。
怀王像是听不懂皇后话中的暗示,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径直走到太子的身旁,直白的看着太子身旁盖着红盖头的女子。
【怀王,你可要给力啊,不要浪费了问吟的好药。】
南宫亦扣着叶璃初的手,在她手心轻轻挠了挠。
【南宫亦有病吧,挠我手心干嘛,没看到我在看热闹?天大的热闹。】
南宫亦委屈,但是他不说。
合着在阿璃的心中,他还不如热闹重要呗。
“怀王在,注意你的身份。”
皇后的语气明显比刚刚严厉了点,恨不能让人将怀王拖下去。
“你是瑶瑶。”
怀王不理会皇后,隔着盖头对女子开口,语气十分笃定。
温凌瑶强压下内心的恐惧,身子微微发抖,不停摇头。
她不是。
话音一落,厅中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新娘,不时又将视线落在怀王的身上,简直就是荒唐。
温凌瑶可是怀王的侧妃,如果新娘是温凌瑶,那不是都乱套了吗?
不少大臣脸色难看,一个个都皱着眉头。
这可是太子的婚礼,怎会出现这样的纰漏,事情传出去,简直就是天下百姓的笑料,温家到底是如何办事的?
这是置皇家于何地?
太子脸上震惊,脸色惨白,看向身旁的女子,随手将手中的红绸丢下,眼底泛起滔天的怒意。
他本来就不满意这桩亲事,太子妃是由庶女变嫡女进的东宫让他够没有面子,如今又闹出这一遭。
若是眼前跟她拜堂的人真的是温凌瑶,怀王的侧妃,太子不敢深想,竭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皇后的脸色更加难看,被怀王这么一点醒,她突然觉得眼前人的身形的确像是温凌瑶,身形不由得一晃。
心中已经有七八分确定,怀王不会无缘无故开口。
可是眼下她不能承认,她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她能肯定温家一定不知情,此事若是当场被揭露,温家和东宫在此成为笑话。
太子本就不满意这桩亲事,如此一来,她以后便再也不能做主太子的婚事。
而且兹事体大,即便她跪死在金銮殿门口,都护不住温家。
她一定要忍,忍到事情结束,再偷偷将人送回来,温家那边务必派人去通知一声。
皇后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她早不该留她的。
“怀王,如卿跟凌瑶本就是姐妹,相像乃是正常,你吃醉了酒,休要在此发酒疯。”
“来人,带怀王下去醒酒。”
皇后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神,两三个粗壮嬷嬷立即上前捂住怀王的嘴,生生将人拖了下去。
怀王虽然是男子,但是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力气哪里比得上几个嬷嬷,不停的挣扎,发出呜呜的声音。
盖头下的温凌瑶知道那道恶心的视线还落在自己的后背,她也知道姑母生疑了。
豆大的泪珠顺着温凌瑶的脸颊滑落,她再一次被怀王毁了。
不管如何,她都没有活路了,只要被送回洞房,就是她的死期。
温凌瑶心中一片荒芜,万念俱灰,老天就半点都不开眼?非要这样子对她?
她不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害叶璃初是姑母的命令,她不得不做。
她推四妹妹下池塘,那是因为四妹妹嘴贱,一个下贱的庶女也敢跟她呛声,上赶着找死,她帮了四妹妹一把,她有什么错?
那些伺候的丫鬟,她们本来就是贱命,或者也是被人欺辱,她让她们早点超生,明明是帮了她们?
还有父亲最疼爱的那个小妾,仗着自己身段妖娆,将父亲勾去就算,居然还敢挺着大肚子到母亲面前耀武扬威,她不过是让那小妾重新认识自己的身份,是她身体太弱,一尸两命,与她何关?
各位大臣都不是傻子,怀王最近是失态,可侧妃是他枕边人,且听闻极为宠爱,若是连这都能认错,真叫人难以置信。
皇后三两句话将此事轻轻揭过,无非就是为了保住温家,如今端看陛下愿不愿意,毕竟此事也关乎皇家颜面。
于是,一群人纷纷看向皇上,眼中情绪复杂。
南宫亦和叶璃初也看向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