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
谢家祠堂。
里面香火不断,明晃晃地照着人眼睛疼。
一个女子端跪在其中,时不时有风灌进来,倒也不冷,可女子还是不由地冷颤。
精致明媚的脸上过于惨白,不见丝毫血色,她腰杆子却是直的。适才下过雨,吹得花枝乱颤,外面的灰蒙过于阴郁,让人的心情无意中沉闷了些许。
绿韵在一旁哭得稀里哗啦:“小姐,你拿着汤婆子吧,我去外面帮你看着,到时候有人来了,我就跟你说声。”
今日一早冯夫人便知道昨晚谢娇允找谢忠的事,对谢娇允发了好大的火。谢家儿女并未在家,谢忠去上朝了,她便是府中最大的。她平生最痛恨别人忤逆她,谢娇允此举无疑是破了她的底线,所以她甚至不管谢娇允身子如何,喝令所有人不得给她吃食,不得去见她。
绿韵护主心切,才花了十两银子进来的。虽然谢娇允给她很多银子,但她不会滥用。
谢娇允:“不必,你陪我许久了,待会被人发现就不好了,先去玉兰那坐坐吧,明儿给我带些外面的糕点。”
绿韵沮丧:“是……”
就在绿韵刚走到门口,又被谢娇允喊住。“你不必找冯夫人求情,我知道你的心思,没用的,到时候可能会连累你,按我说的做。”
“是。”
绿韵走后,谢娇允松了口气。
早上跪着的时候,一直有丫鬟在外面守着,害她不能有什么举动,好不容易有时间了,结果绿韵过来了,害她不得不继续跪着。
现如今总算没人了,况且就算有人,暗卫也会通知她的。
“朝阳。”
“在。”一个少年不知从哪出现在祠堂里。
“拉我一把。”谢娇允跪久了,腿没什么知觉了。
朝阳:“好。”而后干脆利落一把拉起谢娇允。
“……”谢娇允倒吸了一口凉气,僵笑道:“下次让怜希替你。”
朝阳一脸茫然:“为什么啊?”
谢娇允没执着这个,转话题道:“先前让你们找的姑娘如何了?”
朝阳:“相依找到了怡红院一个叫春意的姑娘,听说那个人刺绣一等一的好。按小姐吩咐,我们已经给她赎身送去刺绣坊顶替四小姐了。”
“嗯。”谢娇允沉默了一阵,忽而开口:“我需要你申时来这里放一场大火,把这祠堂烧了,这个地方有些大,让相依陪你一块。”
既然冯夫人敢让她跪祠堂,她不介意把冯夫人的权力拉下去。有名无实的感觉,想来冯夫人很喜欢才对。
朝阳犹豫:“小姐,可否…换一个人陪我一道?”
“为何?”
相依的轻功比怜希好不少,做这种事她自然拿手些。
“因为……因为……”朝阳脸都憋红了,才道了句:“我前些日子不小心撞见相依和安武在行…圆房之事。”
谢娇允:“行吧。”说完用手指了一条路,“到时候这里撒些水,若我困在里面了,你们记得救我。”
“好。”
“让怜希去天机阁说陈家湾一事,现在如何了?”
朝阳:“办妥了。”
天空依旧是暗白,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傍晚,约莫还有些冷清,让人几乎喘不过气。这个时间段,好像所有人都默契不开口,想要这片刻的宁静。
然而,这宁静却被一声从喉咙间迸发出来的尖叫弄没了……
“来人啊!快来人!着火了!”
绿韵边匆忙跑边大声喊道。
陈姨娘扭着腰肢呵住了她,“小小婢女,大声喧哗,成何体统?着火了就着火了,急什么?!?”
“我……”绿韵正准备说什么,一个威严之声从后方传来。
“陈姨娘居然还在乎这些东西,我当你是天天忙着勾大大郎没空管这些。”
冯夫人悠哉悠哉道,语气堪称锋芒带刺。
陈姨娘垂头,不做声了,先前的气焰顿时没了。
冯夫人不屑地冲她翻了个白眼,随后目光转到绿韵身上,斥责道:“着火了便着火了,自然有人去救,哭什么?”
真爱瞎操心。
跟她主子一个德行。
突然,冯夫人随意一瞥,只见烟子冒出来的地方有些不对,她面上再也维持不了从容,甚至闪过片刻的失态:“你说,何处着火?”
绿韵哭丧着脸:“是祠堂,三小姐还在里面。”
完了完了!
冯夫人慌了,忙冲后面的人喊道:“愣着干什么,都去救火啊!”
她不能死,她不能……
眼眶似乎有些酸涩,这不对。
冯夫人站住身子,冲绿韵道:“去叫罗姨娘出来,这是她亲生女儿,她必须给我去灭火!”
“是。”绿韵顾不上哭,忙跑了。
陈姨娘正准备转身离开,就被冯夫人一把拉住了,几乎是强硬地把她往祠堂那拽。
“夫人,这么大的火,我一个女子去了能有何用?”陈姨娘挣扎道。“先前这么多次,祠堂都没事,偏偏这次三小姐去跪了着火了,我看是三小姐自己点的火。”
“啪!”冯夫人气得牙痒痒,直接扇了她一巴掌,“一个青楼出身的女子,还轮得到你在此说道了?这祠堂再怎么说供得都是谢家的祖宗,你若是想在谢家待下去,就得给我老老实实的!”
一波又一波的人救着火,但火根本不听使唤,这里灭了那里燃。一来一去就像没个尽头般。火焰连着天,熠熠生辉,时不时冒出些许火星子。
等到谢忠几个回来后便听说祠堂失火的消息,忙赶过来加入了救火。
只有谢蓝汐站着没动,她手上拿着给三妹妹的烤锦鲤,几个人特地耐心剃除了刺放好的,花费了一些时间,不然也不会这么晚回来。
谢蓝汐对谢家祖宗没什么印象,虽说敬重,但少了那么久了估计连渣子都不剩了,她去能干嘛呢,站着挺好。
她默默站在后面简单扫了一圈周围,发现没有自己的三妹妹,心下生疑,忙拦住匆匆赶来的绿韵。
“三妹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