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小樱,对吧?”优挥挥手,示意小樱过来。
“爷爷呢?”小樱询问道,眼睛无神地看着优,如同一潭死水一般,自从被父母过继到间总家后,她就被间桐脏砚扔进了虫窟,身心遭受了惨无人道的蹂躏和破坏。在长达一年的地狱生活中,心灵早就崩坏了,此刻的她,如同一个洋娃娃一般,几乎对谁都是有求必应。即便面对着非人样貌的优,也能无悲无喜地询问着老虫子的下落——间桐脏砚已经成了她的心魔。
优拍了拍小樱的脑袋,顺势遮住了自己怜悯的目光,用尽可能温柔的语气说道:“没事了,老虫子已经被我打跑了,你以后不会再遇见他了。”
“……”
然而小樱只是这样淡淡地看着她,不言不语。
小优再度叹了口气,看样子只要不能确定老虫子的死亡,小樱是没办法恢复正常了,于是她学习自己的母亲提亚玛特的行为,把小樱轻轻地拥入怀中。
“啊——”优模仿着提亚玛特轻轻地吟唱起来,安抚的魔力通过声音慢慢渗透进小樱的心灵。随后小樱心底便感到无比的放松,长久以来的压抑,恐怖在这一瞬间都卸了下来,紧绷的心弦也松了下来,于是巨大的疲惫感就在一刹那涌上了心头。她就这样在优的怀中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混沌之潮再次涌动,在优身前构建出一个水床的模样。优慢慢地把小樱放在床上,当小樱的身体触碰到水床时,泥潮本身的黑色从床上褪去,混沌之潮就这样变成了真正的水床。
随后她又看了看趴在地上的间桐雁夜,在地上随手抽了根在先前的战斗中断裂的钢筋,然后用钢筋戳了戳他的脸颊在,间桐雁夜痛苦地哼了一声,但没有醒来。
“嗯……构成神经网络的刻印虫已经全部坏死了。难怪不得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原本的他就没几个周好活的,现在更是在阎王爷面前来回蹦迪,放着不管的话,半小时左右就会归天了吧!”
这时再度缩小变回幼狮形态的乌伽尔来到优身边蹭了蹭她的腿,优便把手中的钢筋随手一扔,抱起了自己暖绒绒的宠物。
“感觉这家伙其实也挺倒霉的,不管是在原来的命运中,还是现在,明明双方的攻击都没有波及他,偏偏却受了最重的伤。”
虽然吐槽着见间桐雁夜的命运艰难,但优还是决定救一救他。自己不可能一直待在这个地方,小樱年龄还小,确实需要一个大人来照顾。唯一的疑虑是,自己从来没有过治疗的经验,间桐雁夜现在这状况她也不知道该从何处下手。
优想了想,时间不等人,那就死马当活马医吧。记得魔法少女伊莉雅中说过,魔法的效果全靠当事人的想象。既然伊莉雅这个小学生能做到,没道理自己这个提亚马特亲自认证的创世之女做不到。(其实真按年龄算,她比伊莉雅要小得多,出生不到一月)
说干就干,优伸出手指,把混沌之潮变成螺旋的细针,从间桐雁夜手腕处注入,随后便开始想象,想象着让混沌之潮销蚀刻意虫坏死后留下的尸体并修复被取代的神经系统的模样。
混沌之潮随着他的心意发挥出作用,这时间桐雁夜啊的一声惨叫出来,优被吓了一跳,下意识一拳挥去把他再度击晕了过去。
“啊!忘了麻醉了……算了,反正也晕过去了,继续治疗吧!”
治疗继续,只不过间桐雁夜的身体在治疗过程中时不时会抽搐一下,证明着这个过程对人类而言并不舒适。
良久,优长长地吁了一口气,治疗结束,结果还算成功,至少命算是留了下来。
“呃……”间桐雁夜呻吟着,撑着地面坐了起来。他捂着脑袋痛苦道:“感觉好像被人剥皮抽筋了一样,到底发生了什么?全身都好痛。”
“嗯……”优眼神有些飘忽,她稳了稳心神,装模作样地咳了一下,说道:“你醒了?我把你身体里的刻印虫清除掉了,还修复了一下你身体里原本被他们替代的神经系统。可以说我算是救了你一命,毕竟我如果放着不管的话,你能不能撑过今晚还是未知数。”
“啊,谢谢……呃!是你!!!”间桐雁夜下意识地感谢道,随后又突然察觉到不对,这声音不就是今晚大闹间桐邸的人吗?
“你怎么在这儿?”间桐雁夜刚刚问出声,记忆便如潮水般涌出——看样子刚刚的治疗方式让他有点断片,不过他很快就整理好了记忆,随后提出了新的疑问。
“间桐脏砚呢?那老虫子死了吗?”
“你这一家还真是‘父慈子孝’,可惜,没杀成,让他给跑了,而且还通过你体内的刻印虫把令咒夺走了。”小优把幼年乌伽尔放在头上,随后叉着腰回答道,对于没能杀掉老虫子这件事,她也觉得挺遗憾的。
“对了!”间桐雁夜这时想到了自己原本的目的,他连忙起身,不顾身体各处传来的幻痛,对着优来了个标准的土下座。“求求你救救小樱,她还只是一个六岁的孩子,只要你肯救她,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喏!那边。”小优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身后的水床,小樱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睡着,“睡得很安静,别吵着她就行。”
间桐雁夜连滚带爬地站起身,踉踉跄跄向着小樱奔去,他来到小樱床边,哽咽地呼唤着她的名字,随后伸出手想摸一摸她的脸颊,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怕一不小心惊扰到这孩子的睡眠。
“太好了,小樱,你没事,这真是太好了……”间桐雁夜跪在小樱的床前,不断重复着这句话。随后不久心里绷紧的弦一松,最后头一歪就晕了过去。
“你就不能换个地方再晕倒吗?”优瞧了瞧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掀得乱七八糟的家具,又看了看头顶狂战士和乌伽尔战斗时开出的天窗,以及天窗周边时不时掉落的砖块和泥沙,有些抓狂道:“你倒是把我的住处安排一下再晕过去呀!”
第二天,清晨。
间桐雁夜从客厅的沙发醒来,他摸了摸自己的脖颈,总感觉有些僵硬、疼痛。“昨天是落枕了吗?感觉脖子有点不对劲。”
正在电视机前换台的优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总不能告诉他实情说昨晚自己嫌弃他是个老男人,不想碰他,便让乌伽尔叼着他的脖子把他从地下室一路拖了上来吧。
手里的遥控器一按,换了一个当地的新闻频道。
“……昨天夜里冬木市豪门之一的间桐家突发爆炸,经专业人员调查显示,为地下煤气管道年久失修导致煤气泄漏遇明火产生的爆炸,所幸间桐家地下空间广阔,有多间地下室分散了爆炸威力,并没有造成地面人员伤亡……”
“煤气管道爆炸啊,说起来这算是冬木特色吧!”记忆里无论从者的战斗多么激烈,最后都会归结为一句煤气爆炸,没想到今天自己也遇到了这种情况。
“容我反驳一下,虽然我不常待在冬木但我也知道,冬木绝对没有这个特色。”不知道优是在吐槽的间桐雁夜立刻出声为自己的家乡正名,反驳了煤气爆炸的冬木特色。
“是吗?那你相不相信?接下来七天冬木会有各式各样的煤气爆炸产生。”
“……”间桐雁夜闻言沉默许久,这可真是一个不好笑的地狱玩笑,但他也知道这说的将成为事实。
“昨天谢谢你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间桐雁夜还是决定先感谢一下优。
“你也别太感谢我,我虽然消除了刻印虫对你身体的影响。但已经消耗掉的生命是难以补充的。你现在的状态即便再怎么调养寿命也不会超过十年,但是只要你不抽烟,不酗酒,不暴饮暴食,像正常人一样活个七八年还是没问题的。”
“不,我不是说自己,我是说小樱。昨天谢谢你救了小樱,把小樱从间桐这个地狱中救了出来。其实昨天夜里脏砚剥夺我参与圣杯战争的权利后我才知道,自己想要救赎小樱是多么的一厢情愿的愿望,不管我能不能得到圣杯,最终的决定权都不在我手里。脏砚那家伙只是想看我的笑话才答应了我的条件,如果不是你,恐怕小樱到最后都无法逃离那家伙的魔爪。”
“……”优沉默了一会儿,随后道“举手之劳,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我想带小樱离开这个地方,远离魔术师的世界,过平凡的生活。”
“是吗?但我不建议你这么做。”小优换着台,头也不回地反驳了他的愿望。
“为什么?”
“逃避不能解决所有问题,而且你也逃不掉。老虫子还没死,那家伙如果想找你,你逃到世界上哪个角落都没用。除非你能成为海对岸那个国家的公民。但我想你也知道那个国家的公民证有多难搞,你要么拥有过人的资金,要么就要有惊世的科研成果,我不觉得你能在七八年的时间内达成这两条中的任一条。如果你非要在这上面钻牛角尖,那么你的寿命还会更加紧迫,极限估计也就是四五年,你能做到吗?”
雁夜沉默了,很显然,他做不到。随后他面容苦涩地说道:“那你说我该怎么办?身为一个普通人,在魔术师面前难道连逃跑都不允许吗?”
优即便有些不忍,但还是决定把一部分里世界的规则告诉他,毕竟今后还需要他来照顾小樱,为了避免他懵懵懂懂地把小樱带进死路,一些魔术师的常识还是要告诉他的。
“你不是想知道远坂时臣为什么要过继小樱间桐脏砚吗?原因我可以告诉你——小樱的魔道资质非常出众,在当今世界可以排进前50。如此出众的资质,如果她不能继承家族的魔术刻印,那么她就只能被其他的魔术师抓去配种——作为改良自身家族血脉,诞下优秀子嗣的苗床。”
“怎么会这样?这种事难道就没人管吗?”雁夜愤怒道。
“遗憾,确实没人管,或者说想管也管不过来,魔术师大多是这种性格。”优耸耸肩,继续说道:“其实这种情况还算好的了,遇到性格稍微好一点的魔术师,起码还可以活得像个人。但以小樱的资质更大的可能性会是另一种结局——被魔术协会以‘封印指定’的名义泡在福尔马林溶液里,姑且提一句,那玩意儿在魔术协会里不仅可以用来保存遗体,也可以用来保存活人——也就是说,可以让人以清醒的姿态关在容器里,永生永世地供人观赏,可谓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而远坂家只能庇护一个孩子,如果不把另一个孩子过继给其他魔术师家族,你觉得她会有怎样的下场?”
一股寒气自雁夜脚底冒起,直冲脑门儿。虽然他从以前就知道大多数魔术师都很不人道,没想到魔术师这个整体比自己预料中还要不做人。
“可就算这样,时臣也不应该把小樱过继给间桐脏砚啊!他难道不知道间桐是个怎样的魔窟吗?”
“这个……大概真不知道吧!”
“啊?”
“远坂时臣对间桐家的认知大概还停留在五百年前。”
“什么意思?难道五百年前的间桐与现在的间桐还有什么不同吗?”
“嗯……这就要扯到圣杯战争了。你也知道冬木市圣杯战争的仪式吧?”
“嗯。”间桐雁夜神色复杂地点了点头,“基督教里盛放圣子鲜血的杯子,传说中能实现一切愿望的万能许愿机。不过需要七人召唤七个不同职阶的从者,并带领着他们互相争斗。最后留下来的那组才拥有许愿的资格。”
小优点点头,“嘛,差不多就那样吧,只不过冬木市那个并不是真的盛放过圣子鲜血的圣杯,只是借用了它的名义罢了。不过,许愿的功能倒是真的。其本质是一个大型的魔术仪式,五百年前由爱因兹贝伦、间桐、远坂三家合力完成。这三个家族在内部合称自己为御三家,但这三个家族都分别有着自己的家族夙愿,他们为此互相争夺着唯一的许愿权,这也是圣杯战争这个仪式能绵延五百年的原因。爱因兹贝伦是为了实现第三法天之杯,远坂是为了打开根源的门扉,而间桐,则是为了根除世间所有的恶,而间桐脏砚,就是和另外两家始祖共同构建出圣杯战争仪式的那个人。”
“怎么可能?就那个老虫子。”优突然的爆料震撼了雁夜的心灵,他怎么也想不到,就那个以折磨他人为乐,以观察他人在地狱深渊沉沦为兴趣的老虫子,在五百年前竟然会是一个内心满怀着正能量的“正义的伙伴”。
“远坂是一个守旧的家族,远坂时臣也不例外。他对间桐家的了解大概还是翻阅古籍查来的,这就造成了理想和现实的巨大代沟。他大概还以为间桐家还是那个以蝶魔术为传承,优雅和正义感并存的家族吧。”
“老虫子他,差别怎么可能会这么大?”雁夜喃喃道。
小游按下遥控器上的开关。把电视关了。
“没有人能在五百年的时光下不做任何改变,只不过间桐脏砚变得尤为彻底罢了。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归根到底,活得太久了。”
“那么回到你最初的问题,你的逃避绝对是下策中的下策,不但无法解决问题,甚至还可能把小樱带进另一个深渊。”
听到这里,间桐雁夜有些迷茫了,“那我该怎么办?小樱今后又该怎么办?”
优挥挥手,把幼年形态的乌伽尔招了过来,低声对它嘱咐了一些命令,随后便独自背着手转身向门外走去。
“这些就交给我吧!间桐脏砚我会想办法解决掉的,至于给小樱提供魔道的庇佑,我现在也有三个解决方案,在这七天就找机会一个一个地验证吧。”
“等等!”间桐雁夜出声叫住了小优。
“怎么了?”
“为什么要这样不遗余力地帮助我们。”
优想了想,即便记忆和人生不属于自己,但翻看记忆时的感情绝对是自己的,于是她转身挥挥手。
“因为意难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