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病已心情很差,张彭祖心情非常好!
一大早,张彭祖径直敲开刘宅院门,见到康伯就问:“病已呢?”
康伯微笑道:“公子偶感风寒,现在还在睡着。”
“风寒?”张彭祖一愣连忙道:“可曾请了郎中?”
“昨晚赵郎中来看过了,留了一副方子,说公子不碍事。”
张彭祖松了口气,风寒差不多就是伤风感冒,在如今这年月,小小风寒,夺人性命的例子多到数不清。
“我去看看。”说完径直进了宅子,人未进屋声音已经传了进去:“病已,病已,我来看你了。”说完进了屋子还用鼻子嗅了嗅道:“怎么没闻见药味,你该不会是装病吧,为何装病?”
刘病已无语道:“受了些凉就要吃药?赵郎中都说了我这病症状轻微,并不碍事,歇息两天也就行了,留下方子都没嘱咐别的,那还吃什么……”
“看不出来你这么大个人还怕药苦。”张彭祖难得有奚落刘病已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
“是药三分毒,你不懂。”
“药就是药,毒就是毒,哪来三分毒的说法。”张彭祖翻了个白眼无语道:“从小到大就你奇言怪论多,这一点你倒是跟夫子很合,难怪夫子那么喜欢你。”
刘病已顿时怒了:“夫子看重我是因为……”
“好了好了,我知道因为啥,你就不用废话来打击我了。”
“你没事来做甚,莫不是借我的名义不去学馆。”
张彭祖干笑了两声,知道这点小心思不可能瞒得过狡诈如狐的发小。
“你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张彭祖这才想起正事,神秘兮兮道:“最近这段时间风言风语,又是巨石顶天,又是枯木逢春,不过这些和我们没关系,可那柳叶留字你就一点都不关心?”
“无非是一些经不起推敲验证的谣言罢了,我为何要关心?”
张彭祖拍了拍脑门,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架势道:“眭弘被霍光杀了,但是他和霍光说的话已经传出来了,现在外面谣言已经铺天盖地,不过传的最有鼻子有眼的还说公孙病已立这五个字。
外面都说了,这公说的是孝武皇帝,孙指的是孝武皇帝的孙子或者曾孙乃至玄孙,病已说的就是你,这五字谶言连起来解释就是孝武皇帝的曾孙刘病已当为天子!”
刘病已神情大变,恨不得一拳把张彭祖那张臭嘴捶个稀烂。
“这谣言是想要我刘病已的性命呐。”刘病已故作悲伤道:“我这辈子尚在襁褓就受牢狱之灾,在暗无天日的牢房当中,多少次险死环生,好不容易才脱了大难,这辈子只想平平淡淡过完,这到底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
张彭祖愣住了。
“孝武皇帝未驾崩之时,就有望气士说长安城监狱有天子气,大汉国运昌隆,百姓安居乐业,谁敢造反,能做天子只可能是刘氏皇族,而在长安监狱里的刘氏皇族只有我一个!”
刘病已无比悲愤道:“如今,我安安心心当一个庶民,却有人依旧不肯放过我,竟然明目张胆造谣还将我名字写于柳叶之上,这分明就是不置我于死地不甘心呐。
陛下如今年幼,有大司马大将军辅佐,大汉政通人和,今上必然会成为御天下数十上百年的太平天子,开启我大汉盛世中兴,用此等可笑的谣言来诋毁陛下?
这是要陷陛下,置大司马于何地,此人用心之毒,简直耸人听闻,若是让病已知道,我若不将之碎尸万段,实难解心头之恨!”
张彭祖目瞪口呆……
刘病已很了解张彭祖,这位世家子弟很失败,完全没有继承父辈的政治远见,至于权谋嗅觉更是半点没有,最要命的是这家伙就是个大嘴巴,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心里面就藏不住个事。
指望他保守秘密,难度系数无穷大……
汤白远行之秘、蒸馏烈酒这两样还是刘病已三令五申,甚至以绝交威胁,这家伙才强忍着没有传扬出去,要不然的话刘病已真要和这货彻底绝交了。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谣言的威力太大,为了把自己从这场谣言风波当中给摘出去,刘病已需要张彭祖这张大嘴。
只要张彭祖把刚才他说的这些传出去,不敢说能消除流言蜚语,可刘病已只需要让霍光听见就行。
这次谣言风波太大太烈,霍光不可能不关注,而如今城里传出和他刘病已有关,那么他就不可能不引起霍光注意,这番话想来可以消除掉霍光对自己的戒心。
刘病已不知道的是其实霍光已然不再关注于他,就算知道他说的这番话,最后至多也就是一笑了之罢了。
一个毫无根基的皇族,这辈子注定与皇位无缘,那还有什么必要浪费精力,更何况刘病已再怎么说也是孝武帝亲自赦免的曾孙,更是蒙冤而死的卫太子之孙,他霍光就算权倾朝野又能如何?
难不成为了防患于未然就不管不顾杀了刘病已,他可以毫无顾忌的用妖言惑众的理由杀了位高权重的符节令眭弘,但是绝对不能仅仅因为谣言就给刘病已罗织罪名,然后杀之而后快。
那样做非但不能增加他霍光的威望,甚至会被有心人泼脏水,从而让自己万载威名受损。
没有利润去做亏本买卖,那是愚蠢,没有好处只有坏处,霍光要是做了,那他就不够资格成为一位名震千古的权臣!
任何谣言的出现都必然有深层的原因,比如造谣者需要达到什么样的目的,如果谣言就算传的满天下都是,可并没有出现造谣者需要的结果,那么谣言就是失败的。
这一点毋庸置疑,霍光找不到造谣的人,便冷处理此事,霍光不关注不追问追责,满朝大臣显然也不会给自己找麻烦,否则可以参考眭弘的下场。
而朝廷没有动静,民间想看热闹,想事越闹越大的那些不良之人也就失去了市场。
于是,一场本该在大汉掀起轩然大波的谣言,便在不知不觉当中消弭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