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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忘不是道士,更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所以他找人的方法,当然是游戏里的那套。

他当着老两口和神婆的面,拿出了那截只剩一小段的铅笔,以及为了方便笔仙,特意准备的一块纸板。

李春苗看稀罕地想要上手摸一摸,被陆忘拒绝,好着奇问道:“小伙子,你这是什么门道啊,我在村里见过问米的,算卦的,请大仙的,你这拿只笔的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咧。”

神婆背地里拍拍李春苗后背,暗示她不要再说了,人家小伙一看就是城里来的,不知道她口直心快,万一人听着误会成看不上人家就坏了,这可是唯一能帮他们找回孩子魂魄的人啊!

而且神婆瞧着,陆忘手里的那截笔里确实有点东西,感觉很厉害,厉害到她这个世代相承的阴婆子都看不出来。

看来今晚并非是陈长住出去请到了人家,而是人家早就知道有情况,亲自来登门,也不知是图什么呢?

神婆附耳给李春苗叮嘱了几句,要她先别看了,去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拿出来,等人帮忙找回孩子的魂就交出去。

李春苗“嗯嗯”地点着头,听完一点都没犹豫,立马就去办了。只要别让孩子投不了胎,她命都可以拿出去,东西算得了什么。

陆忘在集中精神跟笔仙沟通,并没有理会身边的事,他让笔仙给出陈河阳魂魄的位置,笔仙认认真真找了半天,最后画出一张路线图。

陆忘跟着路线图从后门出去,神婆和陈长住也跟着从后门出去。

陆忘迈过院子,走到后面一座破破烂烂的房子前,神婆和陈长住也跟了过来。

陈长住说,这是一家人二十多年前住的老房子。

他们就是在老房子里把陈河阳拉扯大。

后来陈河阳去外面打工,每个月都寄钱回来,李春苗舍不得用,都存着。

存着存着存出了点钱,于是买了砖块水泥,让陈长住在老房子前面盖了新房子,想着给儿子娶媳妇用。

谁想陈河阳一直没娶到媳妇,连回来的次数都少了。

后来,老房子太老了,一下雨就漏水,风一大就摇晃,老两口在儿子的劝说下搬进新房子,老房子沦为了杂物间。

陈长住说完,在门口晃了晃手,找到一根拉绳拉了一下,屋顶亮起一盏小灯,光线暗得连屋子里都照不清楚。

陆忘眼中闪过红色,他看到里面堆满烂木块和破家具,墙壁发霉发黑,地面是踏平的泥巴地,总漏雨的几个地方被滴出了水坑。

笔仙画的路线终点是屋里的某间房间,此刻房门被几张少了腿的长板凳挡着。

神婆捕捉到他的视线,立马推了推陈长住,要他搬走那些东西。

“小伙子你先等等,我来搬开,我是个做木工的,邻居的凳子桌子坏了就会拿来跟我换好的,所以这里旧东西堆得多,我很快就搬开了。”陈长住说着抽出两把长条凳,气喘吁吁地挪到旁边。

陆忘问:“里面房间是用来做什么的?”

“哦,是阳娃以前睡觉的屋子,新房子盖好后,阳娃在外面忙,很少回来住,可能是对以前的房间有感情吧,小伙子你是不是算到他在里面啊?”陈长住说着抹了把眼泪。

最后一把长板凳挪开,这个六十多岁跌跌撞撞的老男人身上出现股架势,那是想要先陆忘一步冲进去见儿子的架势。

但是他又怕,怕自己的莽撞会害事,所以一双下垂的眼睛始终盯着陆忘,期盼着能听到一句“你进去吧。”

“你先别进去。”陆忘将手放到了门栓上,“我一个人进去,你们在外面等着,没有我的允许不要乱来,否则后果自负。”

陈长住眼中溢出失望,无力地点了点头。

神婆本来也想进去看着的,听到这话也就不好意思再跟,答应说:“好咧,那你进去吧,我们就在门口守着,要是有什么事你就喊我们。”

陆忘打开门栓,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里面一片漆黑,充斥着潮湿的霉味。

关上门,找到拉绳开灯,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泥砖砌成的土炕大床,占了房间三分之一面积,床上什么被子都撤掉了,只剩下几张海报贴在上面,坐上去硬得咯屁股。

大床后面是纸糊的窗户,好几处破洞,漏风。

床头旁边是一张老式化妆桌,镜子上用红纸贴了一个喜字。

再往旁边,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矮木柜,里面堆满过期的衣服,柜子外面黑乎乎的,长了霉,看上去像一座棺材。

陆忘盘腿坐到大床上,从硬币中拿出一张矮桌摆在身前,再放上一瓶酒,两只杯子。

唰的,穿着红嫁衣戴着红盖头的小眠出现在了对面。

陆忘瞥眼看了眼后面镜子上的喜字:“小眠,换身衣服,现在可不是喝喜酒的时候。”

“哦。”小眠摇身一变,红嫁衣消失,换成了上次出去玩时买的一件旗袍。

这孩子是真的好看,脸白如玉,五官精致美艳,旗袍穿在身上,绝对是任何人都想多望一眼的存在。

当然,陆忘是诡,例外。

他叫小眠出来纯粹是一个人无聊,因为笔仙说,要等等。

具体等多久,这是谁也不知道的事,陆忘也不会在这种小事上动用时间的权柄,他端起酒杯喝了一口,小眠也偷喝了一口。

时间一点点过去,小眠喝得酒意迷眼,喵的一声变成白猫,四脚朝天躺在桌子下打起了呼噜。

也就是这时,吱呀……

房门打开。

全身是水的陈河阳从一片黑暗中走了进来。

他脸色苍白,见到陆忘吓了一跳:“你在我家做什么?”

“你不记得我了吗?”陆忘放下杯子,转身面向对方,“几天前,你找不到一个顾客,是我在电梯里告诉了你楼层,后来,你过来给我送了一份外卖。”

陈河阳揉搓着脑袋左思右想:“有这事吗?”

“你用右手捏住左边耳朵,单脚跳七下就会想起了。”

“是吗?”

虽然房间里突然出现一个人很奇怪,虽然他让自己做的事很奇怪,但不知为何,陈河阳觉得对方看上去不是坏人,而且捏着耳朵跳几下也不会少块肉。

他照着尝试,右手捏住左边耳朵,耳朵就自然而然地朝下了,再单脚一跳,哗啦啦,有水从耳朵里流出。

两下、三下、四下……

直到七下跳完,陈河阳耳朵里倒出来一地的水,感觉脑子变轻很多,也清晰很多。

一些记忆陆陆续续回来,他想起来了!!

“哦哦哦哦,是你啊……嘶,你来我家做什么?”

“不对啊……我不是在魔都吗?怎么会在这里?”

“我之前还在送外卖……怎么会……”

陈河阳突然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陆忘:“我……我死了?”

“想起来了?看来的确是脑子里的水影响了你的记忆。”

屋子里的灯光变得明亮了些,陆忘将白猫拉到身边,往桌上摆出一只新杯子。

“你还记得死了后给我送的那单外卖,订单是谁下的吗?”

“你等等我打开手机看看……”

陈河阳感觉脑子里还是懵懵的,别人说什么他就做什么,手伸进口袋里,掏了半天,只掏出一手空气。

对啊,他都死了怎么还在送外卖,谁给他下的订单?

谁会给一个死人下订单,让死人去送外卖啊?

他现在算什么?鬼吗?

陈河阳显然对自己目前的状况还不是很适应,他踮了踮脚,发现自己并不能飘着走,而且因为身体前倾还踉跄了一下。

这种能脚踏实地的感觉跟做人时没什么不同。

他又捏了捏自己的脸蛋,感觉很奇怪,指尖传来触感像是在捏别人的脸,冰冰凉凉,脸上传来的感觉也像是在被别人捏脸。

明明是自己捏自己,却出现了自己被别人捏的同时在捏别人的感觉。

还有电视里那些变成鬼的都透明,他一点都不透明。

好像也不能从地里钻进去,或者通过墙面钻出去。

陈河阳看向陆忘,发现他还在等着回答,立马又捏着耳朵再跳了几下。

“对不起,我只记得给你送过外卖,谁点的单和外卖怎么来的我都不记得了。”

“好吧,那看来要先解决你的事,才能让你想起我的事,你现在已经死了,有什么遗愿未了吗?”

“我爸妈知道我的事了吗?他们是不是很伤心,我能不能去见一见他们?”

陆忘指了指桌子对面,陈河阳赶紧走过去,爬上土炕大床,叠腿坐在矮桌前。

他看陆忘没有倒酒的意思,就自己给自己倒了点,顺便帮陆忘满上。

陈河阳可没正儿八经地喝过红酒,只知道是酒就得倒满了一口闷。

倒好酒,陈何阳敬了陆忘一杯,不安地等待着答案。

陆忘将差点就要溢出的红酒喝下去了一点,:“你的尸体就在外面,他们都知道,至于见面暂时还不行,因为你的魂魄迷失在外,目前只有我能见到你。”

陈河阳一听急道:“我们村里有说法,魂丢了不能投胎,我爸妈一定急死了,你让我妈找一下村里的瞎眼婆子吧,她是神婆,会教我妈给我喊魂的。”

“神婆也在外面,今晚他们已经给你喊过魂了,没有成功,既然你们这有魂丢了就不能投胎的说法,我想你是故意丢了自己不肯回去,大概你还有别的遗愿未完成,又或者是对死亡心有不甘,我能问一问你为什么要自杀吗?”

“我是自杀的吗?我不知道啊,那天录完笔录下电梯后的事情记不太清了,我还以为我是被撞死的呢,像我们外卖员最常见的是被撞死来着……”

陈河阳喃喃念了一句,忽然他想起了什么,眉心一皱,

“不对啊,我为什么要自杀?”

“我听到的信息是说你得了很严重的肾病,需要钱治疗,你对此很绝望,后来公司组织募捐,让你看到一些希望,结果那天晚上的事故让你一下又回归到绝望,所以想不通跳河自尽。”

陈河阳手都摇出了虚影:

“不对不对,我得了病是需要钱,但我没什么好绝望的,那个病又不会立马死,我没打算去治疗,能活一天是一天,多活一天就赚一天的钱,我只要差不多活到赚的钱能给爸妈养老就行了,你看到我爸妈了对吧,他们很不容易,我很想他们过得好点,怎么会想不开去跳河呢?”

陆忘脸色下沉:“你确定吗?”

“确定啊,我当时都遇到命案了,配合调查导致的订单超时不会被开除的,就算扣我一个月工资,也可以下个月继续赚钱,我有家要养的,我为什么要死?”

陈河阳不记得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但他很清楚,自己去大城市打工赚钱唯一的目的就是养爸妈,他绝不会想不通丢下爸妈去送死,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陆忘神色严肃道:“既然你不是自杀,那很可能是被人杀死,你被杀了,不甘心才导致如今这种状态。”

陈河阳忽然愣住,视线落到酒杯上使劲想了想,他不确定,但觉得很有可能。

“那……我要怎么办?”

风从破洞的窗户灌了进来,窗户被吹得打开,外头一片漆黑,静得一丁点声音都没有,农村的夜晚不应该这么安静。

虚幻和现实仿佛在交替着,陆忘举起陈河阳喝过的杯子,缓缓倾斜杯身。

嘀嗒——

一滴红酒落下,居然在矮桌上荡开了涟漪。

一圈又一圈。

桌面的颜色越来越深,变成了一滩黑色河水。

挂在横梁上的那盏灯闪了闪,变成了一盏路灯。

夏夜的凉风裹挟着河面湿润的气息吹来,一片蝉鸣声响起。

陆忘和陈河阳坐在一片草地上,身边不远处,出现了另一个身穿黄袍工作服,蹲在河边吃外卖的陈河阳。

那个陈河阳的动作被定格住,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

“那是我?”陈河阳起身走过去,围着雕塑看了半天,“这是我,真的是我,我死前就是坐在这里吃饭!我记得这一段!”

陈河阳回过头,发现陆忘已经不知何时站到了身后,吓得他一跳:“你怎么办到的?”

“不是我办到的,而是你,”陆忘也在观察眼前的雕像,这是几日前,生命即将走到尽头的那个陈河阳。

“既然你不记得自己究竟怎么死的,那就从你记得的事情开始,说说看,当时有没有遇到什么特别的人或者特别的事?”

“特别的人……特别的事……我想想……”

那天晚上的事好像一把刀子,仔细一想脑袋就会疼,但陈河阳知道,如果自己不解决问题回去,父母就会难过着急,为了他们,陈河阳抱住脑袋蹲在草地上,痛苦地回忆着,头痛欲裂,他觉得脑袋都要被炸开了……

忽然,月光照在河面闪动的波光引起了他的注意。

“我想到了!当时我坐在这里吃外卖,看到河里飘来一了一具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