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会和沈堂主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说干便干!
钟会举着酒杯找到喝得正酣的舒长盛,跟他商议起合作成立商贸行的事。
舒长盛刚当了爹,正是干劲十足的时候。
一听钟会的提议,他虽没有立刻答应下来,但也表示会回去跟镖局兄弟商量一下。
过了几日,舒长盛问宋芫要了灭霸帮的联络方式,亲自去了县城。
半个月后,宋芫便听说威武镖局和灭霸帮达成合作,成立了一个商贸行,叫速骥行。
速骥行除了承接各类货物运输,还利用灭霸帮在县城的人脉和地头蛇优势,打通了多条隐秘的商路。
这些商路避开了那些重兵把守、时常盘剥过往商队的关卡,也巧妙绕过了乱兵频繁出没的危险区域,虽然路途稍显曲折,但胜在安全,能将一些紧俏物资顺利运往各地。
宋芫起初有些诧异,没想到舒长盛的动作如此之快。
不过这确实符合舒长盛的行事风格,一旦认定了一件事,就会雷厉风行地去做。
这几年世道不太平,速骥行的生意却做得风生水起,不仅在乾州站稳了脚跟,还将业务拓展到了周边几个州府。
康瑞二年这年,风调雨顺,地里收成还算不错,二十亩地的棉花收成后,全部制作成棉衣棉裤送往北疆,到青翼军手上。
但康瑞三年四年发生过几次暴雨洪灾,许多农田被淹,那两年几乎颗粒无收。
加上北疆连年打仗,朝廷不断向下面征收赋税和徭役,许多百姓不堪重负,卖田卖地,甚至卖儿鬻女,只为换得一口饭吃。
魏家,魏大哥见从魏陶儿那里榨不出银钱,便心生歹意,故意将小四小五几个小的卖给人牙子。
魏陶儿虽离开了魏家,但暗中拜托邻居家帮忙几个小的,邻居也是心善之人,一直留意着魏家的动静。
魏陶儿一收到消息,及时将他们买了下来,要不然真送到外地,连相见都难了。
这几年魏陶儿攒下了一点积蓄,在作坊附近租了房子,安置小四小五,小四也有七岁了,魏陶儿询问过小四的意愿,便送他去学堂念书。
庄子附近的村庄有村民卖地,宋芫就将他们的地买了下来,零零碎碎,几年下来竟然也有一千多亩地了,妥妥的一个地主老爷。
卖了地的村民也没有其他去处,便留下来做了佃农。
这一千亩地主要是种棉花土豆,棉花能够御寒土豆能够裹腹,是目前最适合这片土地且能满足百姓生存需求的作物。
如今张家村几乎家家户户都种起了花生土豆,有多的地,还会种上半亩棉花,种子都是从宋芫领取的。
第一年还只有石头、牛家、全子家等几家愿意尝试种植土豆。
起初,村里其他人都在一旁观望,私下里议论纷纷。觉得这没见过的作物,种下去说不定就是打水漂,白白浪费了力气和土地。
直到秋季收成,大家看到从地里拔出来一串串拳头大的果实时,全都傻了眼,心中满是懊悔与羡慕。
第二年,不用石头再去动员,几乎家家户户都主动找他要土豆种子。
这一年,张家村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大丰收。
不仅土豆产量惊人,花生也获得了不错的收成。
随着作坊规模越大,对油的需求量也越大,村里的榨油坊忙不过来,又招募了不少年轻力壮的小伙当帮工,其中就有张二狗。
那年榨油坊分红,每家都能三四两银子,正明叔捧着银子嚎啕大哭,要是小儿子还在,看到家里如今的光景,该有多好。
他的小儿子被征去当兵后,就再也没了音讯,生死未卜。
看到正明叔如此,周围的村民也不禁跟着红了眼眶。
大家心里都清楚,这些年的日子实在太难了,天灾人祸不断,能有今天这样的收成和收益,实在是太不容易。
后来,宋芫趁机提议在村里建一个集市,把多余的农产品拿去售卖。
消息一传出,村民们纷纷响应。
很快,集市就热热闹闹地开了起来。
连周边的村落也被这热闹的集市吸引,原本冷清的乡间小道,如今整日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集市上,摊位一个挨着一个,摆满了各种各样的农产品。
新鲜的土豆、饱满的花生、雪白的棉花,还有村民自家腌制的咸菜、晾晒的果干,应有尽有。
张家村一下子变得更加繁华起来。
随着集市的持续兴旺,村里的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村民们手头逐渐宽裕,脸上的笑容也多了起来。
土豆让他们能吃饱肚子,棉花则让他们得以穿得暖和。
而花生收成后,送到榨油坊,只用极少的部分当作加工费,便能换得香喷喷的食用油,让大家肚子里有了油水,日子愈发有滋有味。
村民们不再为温饱与保暖发愁,便开始琢磨着改善生活。
村里的巧妇们用自家种植的棉花,纺线织布,再染上鲜艳的色彩,做成色彩斑斓的衣裳和被褥。
这些布料不仅质地柔软,而且结实耐用,很快就在集市上成了抢手货。
村民们发现,这些棉布不仅能自用,还能卖个好价钱,于是都来找郑嫂子学习纺织和染色。
宋芫瞧见这一幕,心中萌生了成立纺织印染合作社的想法。
但这还只是设想,具体要如何实施,还需要仔细谋划。
宋芫暂时只在小本本上记录下了这个想法,打算先等村民们纺织手艺成熟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第二年秋,从北疆传来了消息。
舒长武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立下了赫赫战功,已被擢升为校尉。
至于鹰哥杳无音讯,宋芫也不知他的生死安危,就不免有些担忧。
后来还是忍不住让舒长钰帮忙打听一下,鹰哥身在哪个军营,是生是死。
直至入冬,才终于有了鹰哥的确切消息。
鹰哥如今身在辽东关阳城的军营里,因战场上的勇猛表现,从普通士兵一路晋升为百夫长,手底下管着上百号兄弟。
得知这个消息后,宋芫心中的担忧算是落了地,同时也为鹰哥感到高兴。
不过……
鹰哥不是去了北疆吗?怎么会在辽东关阳城?
接着听舒长钰一解释,宋芫才知道原来是吴蒙,就是之前他与舒长钰成亲时来喝喜酒的老吴,在领兵前去北疆时,偶然碰见鹰哥,方知他也投了军。
吴蒙对鹰哥颇为赏识,还曾问过他愿不愿从军,当时鹰哥并无此意,他虽敬佩周将军,但他一向自由自在惯了,并不想受军中规矩的束缚。
后来周将军的冤案被翻了出来,鹰哥内心受到极大的震动。
他想起曾经听闻周将军事迹时的热血沸腾,又想到听闻周将军蒙冤时的义愤填膺,突然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冲动。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为周将军,也为饱受战乱之苦的百姓。
是以,当他背上行囊,千里迢迢去到北疆,就这样成为了一名新兵。
吴蒙知晓后,对他的这份决心更是赞赏有加,便将他调到了自己的麾下。
直到收回关城,吴蒙率大军返回辽东,便也将鹰哥一同带到了辽东关阳城。
既然鹰哥安然无恙,宋芫便也放下心来,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张家村纺织印染合作社上。
康瑞三年秋,虽暴雨连连,但宋芫那四百亩棉花地到底是挽回了一些损失,勉强收成了一些棉花。
虽然产量不如往年,但至少没有颗粒无收。
如今时机成熟,宋芫琢磨着是时候也该将筹备纺织印染合作社的事宜提上日程。
前年生了一场大病,老村长的身子骨就大不如前,也不再像从前那样爱事事操心。
当宋芫向他提出在村子里成立纺织印染合作社的想法时,老村长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下了。
他知道宋芫是个有本事的人,如今还能想着帮衬村里,是张家村的福气。
就说村里的榨油坊也是小宋出的主意,让大伙每年都能分到钱,这可是实实在在的好处。
现在小宋又要带着村民挣大钱,老村长感恩戴德还来不及,哪能不支持呢?
老村长当即表示,会尽自己所能帮忙召集村民,把这事儿给大伙说清楚。
没几天,老村长就拄着拐杖,挨家挨户通知大家到村头的大榕树下集合,说了村里成立纺织印染合作社的事儿。
所谓合作社,就是大家共同合作,将纺织和印染的工作集中起来,统一管理和经营。
村民们一开始听得云里雾里,但在宋芫的耐心解释下,渐渐明白了其中的好处。
再加上又是宋芫牵头的,大家都知道他向来有主意、能成事,心里便踏实了许多。
毕竟这两年跟着宋芫,无论是种土豆、花生,还是开集市,都让日子越过越红火。
所以,对于成立纺织印染合作社,大多数人都踊跃支持。
就这样,张家村的纺织印染合作社正式成立了。
合作社是以家庭或个人为单位,将各自纺好的线、织好的布集中交到合作社。
当然,对于送来的布料,合作社有着严格的质量把控。
宋芫特意请郑嫂子负责质量检验这一环节,郑嫂子是村里出了名的巧手,且眼睛格外“毒辣”,任何细微的瑕疵都逃不过她的审视,有她把关,宋芫表示放心。
不过村里有些大老爷们倒不乐意了,觉得郑嫂子一个妇道人家,凭啥能进合作社干活,还领那么高的工钱。
宋芫可不惯着他们,直接撅了回去。
“郑嫂子要手艺有手艺,要要经验有经验,你们这群大老爷们除了嘴碎说闲话,还能干啥?”
“合作社凭本事吃饭,谁行谁上,不分男女!”
一番话将那些大老爷们怼得哑口无言,面红耳赤。
不等宋芫继续发飙,老村长便拄着拐杖巍巍颤颤赶来,气急败坏地敲着那几人的脑袋。
“叫你们胡咧咧!小宋为咱村做了多少事,带着大伙过上好日子,他挑的人能差吗?”
“石头媳妇的本事,你们心里都清楚,平日里就知道偷懒,还在这里嚼舌根,丢不丢人!”
宋芫听着老村长的数落,嗤嗤笑了笑。
老村长这人最大的优点就是识趣,什么时候该出面调和,什么时候该给人撑腰。
经他这么一训,那些大老爷们算是彻底老实了。
郑嫂子自然也听说了这事,若没有小宋支持,她一个妇道人家哪能那么容易进合作社,还负责如此重要的任务。
她是打从心底的感激宋芫,感激让身为女人的她也能像男人一样上工挣钱。
合作社正式步入正轨后,宋芫便拿着合作社织出来的布匹前去县城找销路。
只要是布匹就不愁卖,但想要卖上价格,就得在品质和特色上下功夫。
为了能让合作社的布匹在县城众多布料中脱颖而出,宋芫还特意从县城请来了几位经验丰富的印染师傅,对村民们进行专业培训,教他们各种复杂的印染工艺。
从基础的单色印染,到精美的图案印染,村民们都学得十分认真。
一开始,印染出来的布料效果参差不齐,不是颜色染得不均匀,就是图案印得歪歪扭扭。
后来一遍一遍地经过反复练习,村民们的印染技术逐渐娴熟起来。
在印染师傅的指导下,村民们掌握了套色印染的技巧,能将多种色彩巧妙融合,层次分明。
比如印染一朵牡丹,从花蕊的鹅黄,到花瓣边缘的嫣红,过渡自然,栩栩如生。
宋芫带着这批运用套色印染工艺制作出的棉布来到县城,直接上了黄老爷的布庄。
黄老爷是他家悦茶的老主顾了,瞧见这新颖的布匹,也是眼前一亮,很爽快答应了合作。
由于棉布品质上乘、印染精美,在黄老爷的布庄上架后,立刻吸引了众多顾客的目光。
短短几天,这批棉布就销售一空,黄老爷的布庄生意也因此变得格外火爆。
可惜古代的纺织技术有限,效率远比不上后世,尽管村民们日夜赶工,产出的棉布数量仍远远不够需求。
宋芫也知道急不来,步子迈太大,容易扯着蛋,还是慢慢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