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不若我收你为徒你可愿意?”符周仙上扯着指尖冒出这么一句。
哐啷啷,这是拨开乌云见月明了……
“不行”。
“不行”。
奈何夭七七还未开口便听得两个声音异口同声的发出,一个清润洁净,一个孤傲清冷。
“当事人还没开口,怎么两位倒是先发表意见了?”符周仙上一挥衣袖端起几案上那先前那打翻的空杯,此刻却八分满盏。贴近唇边轻吹了一下后细细品了一口。
夭七七直直愣了片刻,收我为徒?这算是惩罚吗?抬眸指着自己再次确认:“仙上,您是不是说错了,还是……我听错了?”
符周仙上将茶盏放下脆生生言道:“老夫并未说错,你也没有听错什么。”
夭七七正在又惊又喜又震撼又纠结之中,榕枫却一手抓了夭七七的肩膀:“七七,你快答应,师父收你为徒自然便免了你的责罚,你还犹豫什么?”
她并不是犹豫不决,只是还处在迷糊混乱之中,大脑一片空白。哪还有决断之力来判断要不要成为这老神仙的徒弟。
半晌她顺了顺思绪,从头捯饬一番。
这老神仙开始便打着要我试药的想法,不对,我既不能试药那便是打雪团儿的主意才是,可为什么我不愿他便就允了,怎么最后又要我给他做什么徒弟?
归根结底一句话,这老神仙的思维实跳跃的很,果然神仙就是神仙,神仙的心思凡人莫猜。
得出这么一个结论夭七七才明白为何莫乾、幽白斩钉截铁的一口回绝符周仙上,如此心思难测,若是做了他的徒弟那还会有好日子过。
想到此,夭七七突然用甚是同情的眼光看向榕枫。
“可决定好了?”符周仙上注视着夭七七,又似透过她看着另外一个人。
夭七七正想着开口回答,莫乾却劫了话头急切担忧道:“七七,你可要想好了。”
“你要知道,凡人若要长久待在仙界,需剔除凡根承受肋骨折断之痛,净灵元,焚浊污,弑骨焚身之烈,然后便是要经受七七四十九日的恢复之期,且这四十九日之内要日日焚香沐浴,食素辟谷七日一轮回,你确定你能做到吗?”幽白眸色沉沉看着夭七七。
夭七七闻言一下子双腿瘫软的坐在地上,这哪是拜师,分明就是上刑啊?这是变着法儿的赤条条的惩戒。
若是拜了这个师,我哪里还有命活,这神仙都是这么当的吗?就是神仙也不能强迫人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吧……
“师父啊,这凡人若修仙真的要如此吗?”
“那你放过七七可好,你看她就是一弱女子弱不禁风一吹就倒的。况且您有这么多徒弟了,多一个虽不多,少一个也不少”
“您有我这么体贴聪明还会逗您开心的徒弟还不够吗?再者,您还有师姐”,说着榕枫一溜烟儿跑过去拽了华柔伸手展示道,“您看,师姐蕙质兰心,善解人意,这英姿焕发的不比那手无缚鸡之力弱不胜衣的凡人强。还有那么多的师弟,师妹,人再多怕是粮食都不够吃了……”
榕枫这话说的虽说是掺杂了些水分可带着八九分的真情实感,夭七七感动之余不免抹了两滴酸楚泪。
华柔脸颊也蹭一顺儿添了两抹绯红:“师父,华柔亦未曾知晓我拓苍山有此规矩,那夭姑娘便是更不知道了,不知者无罪您看这夭姑娘一脸的苦瓜相,定是不愿意的,强扭的瓜不甜,师父,您也就莫要强求了是不是?”
符周仙上漫不经心的抻了抻衣袖:“柔儿此言也不无道理,不过老夫还是想亲口听一听姑娘是何意?这规矩既破了,总要有人来承担结果,姑娘你说是不是?”
这一句话掰开揉碎怎么听也只是一个意思,总要有人受一顿痛楚便是,若是我不答应那岂不是冰块儿,榕枫,甚至乞卓都要连同受惩罚,罚我一人总好过三人受罪,还有雪团儿……我一人低的过四人还有的赚了。
夭七七手不受控制的抖了抖,上下牙齿紧紧咬合,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答……”
“仙上,不好意思,恐怕不能如您所愿了,夭儿实乃我未婚之妻,便不好再与仙上为徒。”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鸦雀无声,夭七七那梗在喉咙里的“应”字也顺势给呛在了咽喉中。
符周仙上一顿。
榕枫一惊。
华柔一猝。
莫乾一惘。
夭七七一怔然。
唯独柏言似没有听到一般,面无表情的一派事不关己的淡然。
夭七七无辜的眸色望向幽白结结巴巴的磕出一句:“未……未……”在对上那双凌空浩海的瞳仁时转而低下了头嗫嚅到,“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虽然我也……”
嘀咕半晌眼眸却觉越来越沉,最后便一把栽倒一方柔软的的怀抱中去了。
“哎,唉…七七,你什么时候成冰块儿的未婚妻的?”榕枫鼻子嘴巴眉毛排山倒海一番,抬头正撞上夭七七一头扎进幽白的怀抱中。终了,这句话也没能传进夭七七的耳朵之中。
莫乾眸中那一丝惘然之色稍纵即逝,往日清润的音容未曾来得及挂往颊畔,便披上了一簇千转百回拧在眉头的痛溺。
“七七?”
“七七……”
几声如出一口的叫喊终若那打狗的肉包子有去无回了。
幽白将夭七七轻柔抱在怀中抬眼清冽的眸色看向符周仙上:“望仙上宽宥一二,恕幽白无礼夭儿我便带走了。”
转身间袍裾飞舞默然带出一股断尘决绝之感。
迈出几步后却兀的停驻脚步,“仙上,不论这芫芜灯您借也好,不借也罢对我而言都已经无所谓了。不过,我想我既然承诺替您寻回,便不会半途而废。权当谢过您留情宽待夭儿。”言毕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一番,榕枫简略的告辞一声,见符周仙上并无微词,其余人便借着这声告辞一同散了。
覆重楼偏殿寝室中夭七七仍旧不省人事的昏睡着。
周身黑压压一片围拢而来,身体似越来越沉想伸手抓住那仅剩的一点的光亮也无能为力。就在这光亮消失,全身僵硬之时只觉印堂处一股温暖的绵力缓缓流进身体之中,驱散这弥漫的黑暗和寒冷。
夭七七呼吸平坦舒顺开来,身体微微蜷缩了一下,幽白移开那扶在额头上手顺便将凌乱的发丝理了理。
“七七,可还好?”门口处莫乾倚着门框轻柔开口道,“同行以来,七七似这般不是第一次了,先前还不知有过多少次,想来应不是平白无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