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陌然很快来到了苏砚昭的面前,他首先关心地询问:“让你久等了吧?”
声音中带着几分歉疚。
苏砚昭轻轻摇头,笑容明媚:“没有,我才刚刚解完一个灯谜,你就到了。”
她的话音里没有丝毫抱怨,只有相遇的喜悦。
萧陌然的目光扫过那盏兔子灯,嘴角勾起一抹温柔的笑意,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手,那温暖的触感似乎能驱散一切寒意,“里面还有许多更有趣的事物,我陪你一起看看吧。”
苏砚昭轻轻揉着自己的额头,深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那些残留的梦境气息,连同夜的余温一起呼出体外。
对于这个反复侵扰她夜晚的梦境,她已经没有了最初的那份震惊与不解。
正如萧陌然那次深夜不请自来的宫闱闯入,初次时的惊心动魄,在经历几次之后,心中的波澜也随之渐渐平息。
她告诉自己,忘却也无妨,毕竟,人生中的许多瞬间,都是这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不必强求每一个转瞬即逝的片段都能刻骨铭心。
整理了一下衣襟,她缓缓走到妆台前,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日常的梳洗打扮流程并未因为昨晚的异梦而有所改变,但当她靠近那面熟悉的铜镜,准备迎接镜中自己的倒影时,昨晚在镜前发生的那一幕荒唐场景,却像不受控制的洪水一般,猛然涌进了她的脑海,让她的心头不由得一阵颤抖。
她连忙收拢了心思,尽量保持镇定地在妆台旁坐下,手指轻轻触摸着那些熟悉的化妆品,试图通过这一系列习惯的动作来找回内心的平静。
然而,这份勉强维持的安宁并没有持续太久,就被兰滢的一声惊讶给打破了,清晨的南希顿时荡然无存。
“哎?公主,你的脖子上……怎么又出现了这些小红点啊!”
兰滢一边说着,一边弯下腰,圆圆的眼睛瞪得滚圆,满是疑惑地审视着那些神秘的印记,她的眉头紧皱,仿佛在思考着什么难解之谜,“而且,这些印记看起来比上次更多了呢。”
这时,桃月刚刚在膳房安排完早餐,步入寝宫,一眼便看见兰滢正低头对着公主的脖颈,口中还喃喃自语:“难道那些虫子只是被熏香短暂迷晕了一天?生命力这么顽强,怎么就除不尽呢!”
兰滢的脸上写满了焦急,仿佛此刻能有一只虫子出现,她就能亲手将其碾碎,以解心头之恨。
桃月看着这幅场景,无奈地抚了抚额头,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或许,是时候该向兰滢这位对男女之事懵懂无知的小丫头普及一些基本知识了。
就在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了坐在妆台前,神情显得有些尴尬的公主。
兰滢眼角的余光察觉到了桃月的注视,连忙用一种急迫又带着无奈的眼神向她投去了求救信号:
“那些虫子根本熏不死,最多只能暂时昏睡,这样下去该怎么办?要是有一天连熏都熏不晕它们了,又该如何是好?我们得快点儿想个法子,从根本上解决影响公主安眠的问题!”
苏砚昭心里乱成一团麻,正打算随口编个理由,比如说那些虫子生命力特别顽强,再多熏几次也许就会死了,却不料兰滢的话像连珠炮一样抢先一步,将她原本准备好的托词击得粉碎,一时间,她竟然不知道该如何接话,心中懊悔不已。
好在,多年宫廷生活让她学会了如何掩饰情绪。
在兰滢那交织着愤怒与愧疚的目光中,她故作轻松地拿起脂粉盒,轻轻地在那些印记上涂抹,用淡淡的脂粉遮盖了痕迹,仿佛这一切都不值一提,轻描淡写地说:
“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必放在心上。既然既不痛也不痒,何必理会它。近日国事繁忙,我们无须为这种琐碎之事分神。”
……
巳时二刻,晨光温柔地洒满大地,一切恰到好处。
皇帝处理完手中的政务,携着傅媛缓步走向晖武殿。
此时的苏砚昭,正随着吴大人深入探讨国家策略,而萧陌然则在旁细致地解说朝廷政事的微妙之处。
走进殿门,皇帝并没有让人通报,而是悄悄带着傅媛走向殿旁的侧窗。
透过半开的雕花窗棂,两人静静地观察着室内的情形:一对年轻男女隔桌而坐,专注地审阅着手中的奏折,他们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和谐。
傅媛站在皇帝身边,目光先是落在女儿苏砚昭的身上,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情,随后不经意地滑向对面的萧陌然。
只见他条理清晰,对于复杂的朝局分析得头头是道,展现出非凡的洞察力。
皇帝背手站在窗边,望着眼前这对外表与家世都极为匹配的未来夫妻,他低声问道,语气中充满了欣慰:“夫人,你看陌然和咱们昭昭之间,是不是越来越有默契了?”
傅媛的目光轻轻掠过空旷的大殿,注意到这里除了他们之外别无他人,连侍者都已回避,她不禁苦笑摇头,轻声道:“确实是很般配,不过,夫君你的心思,恐怕是太过明显了。”
晖武殿内,别说寻常的宫人,就连最为亲近的侍女桃月、兰滢也没有在场。
在张、李两位大臣相继告退后,大殿内只剩下苏砚昭与萧陌然,四周静谧无声,仿佛这一切都是刻意安排,为他们创造了一个不受干扰的私密空间。
皇帝搂着傅媛离开,心情显得异常愉悦,言语中满是对女儿的宠溺与袒护:“我的目的,就是要在陌然指导昭昭处理朝政的过程中,增进他们彼此的感情。昭昭自幼在皇宫这样规矩森严的环境中长大,礼教已深深刻入她的骨子里。如果不能给他们创造独处的机会,他们又怎能有更多的时间和空间去培养感情呢?”
傅媛微微摇头,两人走出了晖武殿,此处已无须再小心翼翼地压低声音。
听到皇帝如此明显的偏袒,傅媛忍不住打趣道:“想当年昭昭与颜家订婚时,可没见你如此上心,对待女婿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儿子一般。”
不仅包含了毫无保留的信任,更有作为一国之尊,皇帝那份深沉的心思,在默默筹划中为爱女与未来女婿编织独处的宝贵时光,这份细腻心思宛如春雨般无声润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