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惊奇的是,孙鹤城的气质竟与当年在皇城中风头无两,让无数贵族子弟仰慕不已的颜家大少爷颜廷深颇有几分相似,尽管他们的容貌并不相同。
无论是身材、气质,还是那背影和着装的风格,都与颜廷深惊人地契合。
更让人诧异的是,这位林小少爷对于诗词歌赋亦有着极高的造诣,文才出众,与颜廷深在内在修养上也有诸多不谋而合之处。
这一发现让萧陌然的眼神中闪过一抹玩味,嘴角勾勒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而这份突如其来的寒意让一旁不明所以的侍从感到了一股莫名的冷冽,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凝固了几分,他不禁搓了搓手臂,以驱散那份无形的寒气。
正当侍从惊愕之时,只见萧陌然突然转身,迈开了步伐,朝着与御书房相反的御花园方向走去,步伐坚定而决绝。
侍从一时之间愣在原地,心中暗自嘀咕,这条路并非通往御书房,但当他注意到一直贴身跟随萧陌然的心腹影二没有片刻犹豫便紧随其后,他也只好咽下了到嘴边的疑问,沉默地跟了上去。
而对于这一切,沉浸在自己思绪中的孙鹤城浑然不觉。
他的注意力始终集中在前往御书房的路上,偶尔侧头与身边的小太监低声交谈几句。
萧陌然则以一种从容不迫的速度慢慢接近,每一步都稳健有力,似乎在计算着与孙鹤城相遇的最佳时机。
正当两者距离渐渐缩短,孙鹤城再度转身,向旁边的小太监询问:“胡公公,你派去通知公主的人,可有得到回复?”
语气中难掩几分焦急,“为何至今音讯全无?”
这句话,似乎是对这静谧夜晚的无声质疑。
小太监的面容上已添了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意,面对着孙鹤城重复多次的询问,他的耐心似一汪深潭,尽管波澜微起,却仍尽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少爷,您宽心,奴才早在晨光初破晓时便差遣心腹快马加鞭前去禀告公主殿下,或许是公主近日国务缠身,暂无暇他顾吧。”
孙鹤城眉头紧锁,正欲再次强调“再行通知”的命令,话语卡在喉间,未及流淌而出,他的视线被身旁那位原本淡漠甚至流露出一丝不耐烦情绪的太监所吸引。
只见这位内侍陡然间神情大变,由内而外散发出一股难以忽视的热情与恭敬,对着身后某个未知的方向深深俯首:“卑职恭迎大人光临!”
空气似乎在这一刻凝固,而后被一声轻不可闻的回应所打破,那是属于萧陌然独有的沉稳声线。
孙鹤城的身躯条件反射般微微侧转,目光穿越纷扰,定格在不远处另一条石径上缓步而来的身影之上。
那是一个身姿如松柏般挺拔的男子,面庞俊逸非凡,仿佛精心雕琢的白玉,流光溢彩;气质超凡脱俗,高洁而孤傲,如同九天之上的仙人偶入凡尘,不惹尘埃。
只是那双眸子太过锋利,锐利如刀,令人在不经意间便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畏避之情,不愿与之直接对视。
孙鹤城的手指在无人察觉间轻轻蜷曲,这些日子以来,虽然他已参加了无数次诗词歌赋的雅集,宴会上也几乎与皇宫内的公子哥们一一打过照面,但从踏入这座金碧辉煌的皇城门槛至今,唯一未能谋面的,便是那位对皇族有再造之恩、备受陛下信赖,并在朝堂之上拥有举足轻重地位的萧家嫡子——萧陌然。
如今,当这位传奇人物突然现身眼前,孙鹤城的瞳孔中不禁掠过一抹错愕的光芒。
这份惊诧之后,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从心底悄然蔓延,那是一种混合着敬畏与莫名崇拜的情感。
但在他的脸上,一切情绪波动都被完美地隐藏起来,取而代之的,是那温和尔雅、谦逊有礼的举止,以及那份隐含在柔软下的坚韧,只消一眼,就仿佛春风拂面,温暖而不燥热。
萧陌然相比之下,仿佛自成一体,周身环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以及一种超越世俗的疏离感,仿佛他并不真正属于这个世界。
他嘴角微勾,眼神锁定在努力维持着表面镇定的孙鹤城身上,那抹隐约的笑意并未抵达眼底,显得既礼貌又带着些许神秘莫测。
“早有耳闻,孙公子风采卓绝,颇有当年颜公子之遗风,今日一见,方知传言非虚。”
他轻轻挥手,语气温和,却似乎不经意间透露出些许可探的意味。
孙鹤城内心深处被这话语击中的沉重感强压下去,面上却是波澜不惊:“大人谬赞了,区区在下不过是在书山学海中浸泡多年,沾染了些许文墨气,实无任何特别可言,更不敢妄想与昔日那位德高望重的驸马爷相提并论。”
提及“驸马爷”三字,萧陌然脸上的笑意似乎收敛了几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玩味:“哦?但根据我的了解,孙公子你不仅同样酷爱诗书,沉浸于笔墨丹青之中,就连日常佩戴的香囊样式、衣物的颜色搭配,都与颜公子惊人地相似。”
“若是公主殿下再次见到孙公子,或许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误以为自己遇见的是那个背国弃君的颜廷深重获新生。”
这一番话,让孙鹤城的面色不由得暗淡下来,尤其是“欺君叛国”四个字,如同重锤敲击在他的心上。
他之所以敬仰颜廷深,是因为其文采斐然、名满天下,而非那些为人所唾弃的行径。
然而,萧陌然淡然的话语却轻巧地将他置于一个企图不轨、有意步颜廷深后尘的尴尬境地。
孙鹤城强自镇定,试图以一种轻松诙谐的语气回避这个敏感的话题:“大人真会说笑,世间品味相似之人不在少数,我自幼成长于郢城,直至近日才进入皇城,虽然有人议论我与颜公子在外貌或某些习惯上有几分相似,但实际上我们素未谋面,更无任何瓜葛,说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萧陌然鼻腔中溢出一丝不冷不热的轻哼,眼神中夹杂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讽刺。
与空有口舌之利的颜廷深相比,这位孙公子显然更加擅长掩饰与伪装。
他一面打着小颜公子的旗号,享受着这份名头带来的便利与名誉,另一方面,却又在大庭广众之下斥责颜廷深的不忠行为,急于划清界限,将所有雷同归结于无巧不成书的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