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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隆帝的思绪仿佛飘回了多年以前,那时,亦有人如此恳切地向他陈情。

他回过神来,目光再次落在眼前孤傲的背影上,眼中多了些温润,轻挥衣袖,缓缓开口:“卿之情意,朕已知晓。”

又问:“除此之外,卿可还有其他愿望?”

“感谢陛下厚爱,臣别无他求。”

萧陌然答道,态度谦卑却坚决。

至于赐婚,安隆帝并未明确应承,只是淡淡地说:“卿之才德,朕甚感欣慰。若让你屈居闲职,确有不公。夜已深,朕尚有国事处理,卿旅途劳顿,先行退下休息吧。”

萧陌然施礼致谢,转身欲离。

殿门外,夜色已深,星河璀璨,仿佛预示着前方未知而充满希望的旅程。

安隆果真端坐在龙椅之上,手中的奏折被轻轻合上,金线勾勒的龙纹随着动作微妙地闪烁着。

他眉头稍展,语气忽然变得轻松愉悦,就像是与友人闲聊般说道:“哦,对了,闻卿箭术超凡脱俗,若是在处理政务之余尚有闲暇,不妨进宫来,与朕共享射箭之乐,一试彼此的手腕如何?”

萧陌然闻声,面容平静,但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随即低下头,恭敬答道:“臣领旨,定不负陛下厚望。”

安隆果真满意地点点头,眼神示意一旁的近侍太监袁山。

袁山,一位精干而年岁不大的内侍,立刻领悟了皇上的意图,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紧随着萧陌然的脚步,悄然跟出。

两人并未走出多远,宫道转角处,一位衣着考究、举止温文尔雅的青年映入眼帘。

他身着一袭质地优良的藏青色锦袍,头戴精致玉冠,束起的黑发如同墨染一般,正由几位宫人细心引导着,缓缓朝麒麟殿方向行去。

萧陌然脚步微滞,目光瞬间被这位青年吸引,眼神中流露出几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袁山觉察到萧陌然的异常,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随即低声禀告,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尊敬:“那位是吏部尚书家的小公子,据说之前一直居住在郢城,近来才迁至皇城。”

“吏部尚书”四字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让江离然之前无意间提及的“尚书幼子屡次在陛下前请命求驸马”的情景在萧陌然脑海中再次浮现,让他的眉宇间不自觉地笼上一层淡淡的忧虑。

他没有多言,只是对着袁山微微颔首示意,旋即加快脚步,匆匆离开皇宫。

天边已泛起了暮色,归途中的萧陌然身影显得格外落寞。

回到萧府时,夜色已深沉。

江离然这位未参与南平战事的好友,得知萧陌然归来,早早便在府中守候。

月挂中天,萧陌然踏入府门,夜色如墨,江离然紧跟其后,步入后院,一路上话语连连,试图缓解萧陌然旅途的疲惫。

然而,萧陌然只是静静听着,少有回应,显得格外沉默。

江离然误以为好友疲累,抵达后院便适时地止住话题,温柔一笑,转身悠然回房,留下空间让萧陌然得以休憩,不欲再打扰。

直至次日,阳光懒懒地爬上窗棂,时已日上三竿。

江离然手握心爱的洞箫,穿过萧陌然阁院中的曲折长廊,跨过池塘上的古朴木桥,直接走向后书房。

门扉轻启,他即刻询问:“南方的乱局是否已得到有效平息?”

萧陌然搁下手中书卷,揉了揉眉心,淡淡回答:“还算顺利。”

“近日皇城可有什么新鲜事吗?”

江离然一边说着,一边随意地旋转着手中的长箫,看似轻松惬意地依靠在椅背上,轻描淡写地问道。

“没什么新鲜的,宫中朝堂一切如常。”

萧陌然的目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手指不经意间按在了翻开的书页上,抬眸直视江离然,突然问道:“对了,你之前提起过的吏部尚书家的小儿子?我记得尚书只有一个独子,哪里来的小儿子?”

江离然表情微愕,似是对这突如其来的提问感到意外,但很快便恢复常态,徐徐道来:“那应该是尚书晚年所出,甚为疼爱的一个孩子。”

“可惜这孩子自幼体质不佳,考虑到尚书府复杂的后院环境,为保其健康成长,数年前便将他送往了较为南希的郢城别院,最近才接回皇城。”

说到这里,江离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据说,这位小少爷虽初回京师,但其名声已不胫而走。前些日子,他在一场诗会上,仅凭手中折扇,五步成诗,技惊四座,街谈巷议间,众人皆言其才华直追当年的颜家嫡子颜廷深。而且,小小年纪,文章却写得老练圆融,文采飞扬,才情横溢。”

萧陌然对于这些并未表现出太大兴趣,他关心的焦点在于:“他对南希公主,有意思?”

此问一出,江离然一时语塞,眼神闪烁不定,似乎在犹豫着如何作答。

最终,在萧陌然不容忽视的凝视下,江离然小心翼翼地道出了近日京城里流传的一些风言风语:“听说……也只是道听途说,孙小公子颇有几分颜家公子的风范,且对南希公主的情意……毫不掩饰。现在都传,说不定驸马之位,他或许……”

未等江离然说完,萧陌然的眼神幽深如夜,让前者不自觉地闭上了嘴,剩下的话语硬生生咽了回去。

书房内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压抑,连向来不惧萧陌然冷峻气场的江离然,此时也不免感到几分不适。

正欲借故离去,江离然的手指刚触碰到长箫,准备起身溜走,却听见萧陌然语气莫测地问道:“陛下会同意,选一个活在颜廷深影子里的人当驸马吗?”

“活在颜廷深影子里的人……”

江离然内心暗自感叹,不禁感慨:颜廷深虽已离去,但他所留下的“阴影”与情感纠葛却仍未消散。

他重又坐定,沉吟片刻,缓缓答道:“陛下的意图尚未明确,朝中也未有立驸马的确切消息传出。反而是京城中的贵族与大臣们已经开始蠢蠢欲动,各自心怀鬼胎。”

经历过萧陌然因苏砚昭而情绪失控的江离然,深知在这样的敏感时期,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触动萧陌然敏感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