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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霞站在一侧,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语带机锋地道:“张嬷嬷如此忌惮他人细究此衣,恐怕是心中存有难以言说的秘密吧?”

“老身行得正,坐得端,何惧之有!”

张嬷嬷被这番言语激起,脸上闪过一丝怒意,旋即一把抓起那件衣物,不容置疑地塞入了苏砚昭手中。

这杏黄色的云锦长衫,绣着细腻的祥云图案,流光溢彩间透露着尊贵与雅致,苏砚昭的记忆清晰可辨,它曾几度成为陆贵妃身上令人瞩目的焦点。

而今,长衫背后的那个破洞,犹如一道突兀的伤疤,直径足足有巴掌大小,边缘不齐的碎布随风轻轻摇摆。

“春霞姑姑刚才提过,这衣物送达时便已是这般模样?”苏砚昭的声音柔和中带着几分探究。

春霞轻轻颔首,眉宇间流露出一丝忧虑:“回禀王妃,这衣物确是在三日前送达浣衣局。我等当日便发现了这破洞,因不敢擅自处理皇家之物,特前往景仁宫寻那送衣的宫女询问缘由。”

“怎料,景仁宫之人皆言早已知晓此事,并言明贵妃娘娘有令,衣物需先洗涤后再行修补。”

“是以,我等未再多虑,未曾料到今日张嬷嬷前来索取衣物,却无端指责我等蓄意损坏!”

苏砚昭内心顿时豁然开朗,这时间点太过巧合——恰逢春霞作为证人,使得陈安受囚,陆氏被禁足的日子。

显然,这是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专为绊倒春霞而设!

张嬷嬷面颊上的赘肉因冷笑而堆叠,语气中满是不屑:“照你这么说,倒是我们在景仁宫故意嫁祸于你们?证据呢?何不拿出来让众人评评理!”

一旁的洗衣宫女闻言,怒火中烧,几乎要失控地喊出声,幸好身旁的同伴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拉住。

春霞眉头紧锁,眼神坚定,沉声道:“这衣物自进入浣衣局后,局内人皆可作证其状态……”

“我们送衣之人同样能证明,衣物交到你们手上之前完好无损!”

张嬷嬷不待春霞说完,便迫不及待地插话,眼神中闪烁着挑衅与得意。

苏砚昭细致地观察着破洞,葱白的手指轻轻掠过布料表面:“这裂口边缘平整,既非撕扯所致,亦非锤击所成,倒更像是剪刀所为。”

“或许,是哪个不识时务的小丫头,心怀对贵妃娘娘的怨恨,蓄意为之也说不定。”

张嬷嬷一脸得意,似乎已将罪名牢牢扣在春霞等人头上。

春霞虽性情温婉,此刻也被气得脸色泛红,几乎失态:“谁人不知衣物需经浣衣局,又有谁愚蠢至此,自找麻烦?”

“这世上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张嬷嬷故作轻松地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态度。

眼看双方又要陷入争吵,苏砚昭神色一凛,沉吟片刻后,蓦然抬头,语气坚定:“可否将浣衣局所有剪刀拿来查验一番?”

春霞立即点头赞同,吩咐下人迅速搜集,不一会儿,桌子上便摆满了各式剪刀,共计十几把,每一把都带着潮湿,刃口不是锈迹斑斑,便是钝得几乎无法使用。

“这是为何?”

人群中,一名宫女疑惑地抬起头,声音细如蚊蚋,却在静谧的大殿内激起一圈涟漪。

春霞连忙上前,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细致地解释道:“宫中的衣物在织造或运送过程中,偶尔会有些微瑕疵,比如线头杂乱,这便需要我们仔细修剪。而频繁接触水汽,自然加速了铁器的氧化,久而久之,剪刀也就容易生锈了。”

她的手指轻轻拂过桌上那排布满斑驳锈迹的剪刀。

苏砚昭侧耳倾听,秀眉微蹙,旋即轻轻颔首,示意侍女取来几匹质地各异的布料。

阳光穿透窗棂,洒在她身上,为她平添了几分温婉与威严。

她目光一闪,眉毛轻轻一挑,对身旁的张嬷嬷言辞严厉:“嬷嬷,这次可要仔细看了。”

言罢,苏砚昭随手抄起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轻轻一挥,布料上赫然多了一个不规则的裂口。

接着,她又拾起另一把虽不甚锈蚀但却颇为钝拙的剪刀,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布面才又勉强裂开一处。

这一连串动作,既干脆又带着几分挑衅,让周围的宫女们都不由得屏息凝视。

“请诸位细看,”苏砚昭指示春霞将布料铺平,指尖轻点那第一处裂口,“这些锈痕斑斑的剪刀,对付细小的线头或许还能凑合。”

“但一旦用于裁剪布料,留下的便是这难以消除的锈迹斑斑!”

她话语落下的瞬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引向了那布料边缘,的确,黄褐色的锈渍犹如烙印般鲜明。

“更不用提钝剪刀的后果,”她继续说道,声音带着一丝冷峻,“不仅剪口参差不齐,更无法展现出华服应有的流畅与精致。”

白布之上,两种剪裁效果对比分明,无需多言,真相已昭然若揭。

春霞听罢,眼中燃起愤怒的火焰,她挺直腰板,直视张嬷嬷,声音里满是责问:“嬷嬷,您还有何话说?这破损显然非我们浣衣局所为!”

张嬷嬷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异常僵硬,尽管气势已减,但依然强词夺理:“谁知道你们浣衣局私下做了什么手脚。衣服在你们这里出了岔子,责任自当由你们承担!”

“嬷嬷此言,难道是要刻意嫁祸于春霞姑姑不成?”苏砚昭及时出声,打断了张嬷嬷的狡辩。

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凌厉,语气中却藏着不容置疑的公正。

张嬷嬷一时语塞,神色讪讪:“王妃怎能不讲道理,老奴……”

“讲道理?若嬷嬷真的视而不见,本王妃也不介意为您‘拨云见日’,证据确凿,还请嬷嬷勿再狡辩。”苏砚昭言辞犀利,令张嬷嬷哑口无言。

面对苏砚昭的训斥,张嬷嬷终是无言以对,只能怀抱衣物,脸色阴沉地离去,临走前还不忘丢下一句狠话:“你们给我记住今日!”

危机得以化解,春霞这才松了一口气,挥手让围聚的宫女散去,随后深施一礼,对苏砚昭满是感激:“若非王妃援手,我便是百口莫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