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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强手持拂尘,携同两名服饰整洁的太平殿小太监步入小院。

他们手中小心翼翼地捧着一只精致的托盘,其上覆盖着一层薄纱。

“哎呀,王妃您真是吉人天相。”余强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

但他的目光在萧霆轩身上微妙地掠过,带着几分探究与意外,“四殿下怎么也会闲步至此呢?”

对于余强隐含深意的询问,萧霆轩显得泰然自若,他语调平和而从容:“恰巧得到一支极为珍稀的人参,便想着赠予大嫂,助她滋养身体。”

“原来如此,四殿下的细心,实在令人钦佩。”余强恍然回应,随即话锋一转,脸上绽放出更加灿烂的笑容。

“余公公,您今日驾临,是否有什么要事相告?”

苏砚昭心中暗自嘀咕,今日究竟是什么样的好日子,让这小院里宾客络绎不绝。

余强笑得更加和煦:“听闻王妃不慎受伤,未能前往太平宫修行,太子殿下心中甚是挂念。”

闻言,苏砚昭的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内心涌起一阵微妙的尴尬与虚浮。

事实上,头上那点小伤对她而言无足轻重,在仙都苑里,她食宿无忧,甚至还与兰滢玉兰一起,别出心裁地制作了一个藤蔓秋千。

然而,一想到萧陌然那双习惯于轻抚白玉佛珠的双手,曾触碰自己,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便让她心中忐忑不安。

余强对此毫不知情,只是一脸和气地吩咐小太监将手中的托盘轻轻放置于石桌上。

“这是殿下特意吩咐御医研制的药膏,每日涂抹一次,保证不会留下任何疤痕。”

余强介绍道,接着又指向托盘中的几本厚重佛经,“而这些,则是殿下为您准备的。殿下说,修养期间学业也不应懈怠。”

三本佛经,每一本都沉甸甸的,厚度超过了苏砚昭的手掌,旁边还整齐排列着笔墨纸砚,一应俱全。

这哪里是普通的探病!

苏砚昭勉强牵起一抹微笑:“好,我必定认真研读,不敢辜负太子殿下的美意。”

这话仿佛是从紧咬的牙关中挤出来的。

“殿下还提到,王妃康复之后,应当去太平殿继续修行。”余强补充说道。

“自是应当,代我向太子殿下表达感谢之情,余公公也辛苦了。”

苏砚昭连忙回应,心中却已盘算着如何处理这些沉重的“礼物”。

待太平宫一行人离去,苏砚昭心中暗暗思量,想要将这些佛经一股脑儿送入库房深处。

毕竟,这几日好不容易换来的宁静时光,她不愿被沉重的经文所占据。

萧霆轩嘴角勾起一抹浅笑,似是洞察了一切:“看样子,皇兄对王妃还真是上心啊。”

“怎会,我只是在宫中略感乏味,偶尔去太平宫诵读经文以求心灵寄托罢了。”

苏砚昭生怕自己的心思被人窥破,故作轻松地回答,“说起来,太子殿下倒像是我的半个师父。”

“原来如此,如果大嫂真的厌倦了宫中的生活,何不向父皇请愿,去大哥的封地居住呢?听说楚王府在楚地已经修建完毕,大哥的俸禄也都悉数运往那里。”

萧霆轩话音刚落,苏砚昭不禁惊愕万分:“你说什么?”

“大嫂还不知晓?大哥已被封为楚王,享有千户食邑的尊荣。每一户人家每年需向楚王府缴纳一石大米,或等价值的绸缎布匹。”

“这些物资,不仅数量庞大,且路途遥远,山高水长,途中需穿越重重关隘与荒野,即便历经艰辛送达京城,其间的损耗与风险亦难以估量。”

“楚王府眼下人丁稀少,偌大的府邸仅剩两位忠心耿耿却年迈的仆人,想要将这一千石大米迅速变卖为现钱,无疑是难于登天,更何况世道不景气,买家难寻。”

苏砚昭心中如同被细针密密扎着,一阵阵地疼。

那一千石大米,每一粒都似金珠落盘,响在她心头。

若能顺利兑换成银两,足以支撑苏家两年无忧无虑的日子,衣食富足,哪至于如今天这般拮据。

真是恨不得时光倒流,能早早未雨绸缪。

父亲的话此刻在耳畔响起,出身门第的优越,是多少人梦寐以求而不得的幸运。

在大庆,王侯虽享有尊贵的封号,但实际上多数只是空有其名,实权难握。

朝廷不再直接赐予俸禄,他们的生计完全依靠各自的食邑税收。

即使每年需向朝廷上缴三成,精打细算之下,王府依旧能积累下可观的财富。

苏砚昭对此感慨万千,不禁暗自神伤,自己这王妃的身份,除了虚名,似乎并未给她带来任何实质上的助益。

她母亲精心准备的嫁妆,尽是些价值连城的书画、温润细腻的玉器,以及熠熠生辉的珠宝,这些东西,在这封闭的宫廷中失去了价值,只能默默地躺在库房的角落,积聚灰尘。

苏砚昭摸了摸自己的荷包,里面所剩无几的银两,令她羞愧难当,区区几十两,这样的身家,恐怕在这四海之内,也难以找到第二位如此寒酸的王妃了。

正当苏砚昭眉头紧锁,如两条轻轻缠绕的柳丝,萧霆轩注意到了她的忧虑,开口温言宽慰:“嫂嫂无需焦虑,你现今居住于皇宫之中,吃穿用度皆由宫内供给,日常哪里还需自己花费银两。”

“只需我一句话,便能安排人手,为你解决一切难题。即便是将你那剩余的糙米换成银两送入宫中,也只是小事一桩。”

苏砚昭勉强扯出一抹苦笑,满是无奈之情:“总是这样劳烦你,我心中实有不安。何况我自身难保,对霆轩兄你来说,既无助力,又让你这般费心破费,我这心里,唉……”

萧霆轩轻轻一笑,目光悠远淡然:“嫂嫂此言差矣。其实,这是父皇不久前交付给我的一项任务,我一直未能妥善处理。恰巧,嫂嫂或许能助我一臂之力。”

闻言,苏砚昭端起手中精致的茶杯,葱白的手指轻柔地摩挲着杯沿细腻的青花纹路,眼神中闪烁着光芒:“愿闻其详,是何等要事?”

萧霆轩略微垂下眼睑,语气中带着几分沉稳:“皇兄三殿下常年幽居东宫,近来更是萌生了遁入空门的念头,父皇对此忧心忡忡,命我设法打消他的这一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