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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气急攻心
马东本以为他得到清静以后,东妈身边的事就应该气不到他,主要因为他不爱管别人的闲事,说句非常不好听的话,就算东妈去赌博、去搞破鞋,他都绝对置身事外不闻不问,他就是有这么随性,只要不影响到他,东妈爱干啥就干啥。
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东妈的愚蠢程度,虽然他并不想这么形容自己的亲妈,但事实上确实如此,某天他就被东妈的蠢劲硬生生给气晕了过去。
那天下午三点多,东妈溜达归来,她一进屋就跟马东抱怨说:“md,今天打扑克都没等我,赶明个不跟她们玩了,让她们缺人都找不着人。”
马东家小区里有一伙喜欢打扑克的老太太,其中有三位属于常驻型选手,还有两位候补型选手,不过自从东妈入伙以后,便凑齐了东南西北四大金刚,她们每天中午12.30必集合开设赌局,时间只可能提前,但绝不会延迟,赌码不大,一毛而已,玩一下午使劲输也就输五块钱,因此她们的赌局可以称得上是“小赌怡情”的典范。
只不过因为东妈是后上梁山之人,所以有时她若晚到几分钟,就有可能让比她先到场的候补交椅给顶替位置,一旦发生这种情况,那她下午回家时必然要跟马东放一句“下次不玩”的狠话,马东则看自己心情决定是否回答,高兴就劝两句,不高兴就不搭理她。
这天马东就回答了,他说:“你得摆正自己的位置,外人不可能惯着你。”
东妈换完鞋,又说:“我去北山溜达碰见张丹了,她跟我说她儿子缺个保姆,想让我去帮忙,说一月给一万,完了我跟她唠了一下午磕。”
张丹是镇针织厂厂长张国柱的闺女,针织厂倒闭后,她利用她爸的关系贷款买了一些针织厂的旧设备,然后成立了一个小型的个人针织私企,后来因此而发了财,最有钱的时候身家能有二百多万,这个身家在零几年时的整个县城里都能排的上号。
只是世事无常,张厂长自然离世还没过两年,他的外孙就鼓捣出了两件败家的大事。一是他与人合伙做生意时,被人给卷走了八十多万;二是他好赌,跟人去了赌城后输了二百多万。因为这两件事,他由一个富二代变成了一个负二代,随后他为了躲赌债去了外地,具体去了哪里外人肯定不知道,反正从来没有人在本地再见过他。
他出事后,其母张丹曾经挣扎过,她的应对之策是管厂里人借身份证搞贷款,其实就是行骗,凭借着厚脸皮,她还真借到了一些身份证,她用这些身份证总共从银行贷出了三十多万元,但这些钱远远不够填窟窿,人家干脆也想开了,拿着这些钱直接过起了老赖的日子。
当时她四处借身份证那会还去找过东妈,不过东妈没借给她,一是因为东爸特意叮嘱她别犯虎,二是因为东妈在四姨手里撞过南墙,所以东妈下过狠心,谁来找她借钱都不好使,这才让张丹赶巧碰了钉子。
待东妈搬来跟马东一起住后,她跟张丹就暂时断了联系,按理说这是天大的好事,和人品道德败坏的骗子老赖有什么好联系的?见面还不得躲着走?然而东妈并没有。
马东此刻心里有些惊慌,他清楚自己亲妈脑回路十分不正常,于是他皱着眉头问道:“你跟她联系干啥?具体咋回事,你好好说说。”
“一惊一乍的,好像咋地了似的,你怕啥?”东妈显得很是漫不经心,不过她见马东的脸色非常不好,还是开始叙述说:“这不今个打扑克没赶上趟么?我就跑北山溜达了一圈,完了就碰见张丹了,我俩就聊了起来,她说她儿子在当什么讲师,一年能赚一百多万,以前欠的那些钱去年都还上了,还在这边给她买了一套房子住。”
马东根据东妈话中的信息思考了片刻,说:“暂且不说她的房子到底是买的,还是租的,我就问你,这两年疫情,人人都被关在家,她儿子上哪给人讲课去?”
“张丹说在网上。”东妈替张丹辩解道。
马东说:“网上那叫主播,咱就算他入了这行,以他那脑袋瓜子,被人骗得二愣二愣滴,一年能赚上一百万?我咋就不信呢?我再退一步说,就算他真赚了一百万,他家人征信全都一片黑,钱往哪打?还有,他想请保姆,不在本地请,干嘛非跨好几个省大老远来找你?他咋恁稀罕你呢?”
“啥呀?她家房子我都去看了,九十多平呢,还不得花三十多万?”东妈认为这个就是确实的证据,马东的各种猜疑都被她给直接忽略掉了。
“我刚才说话,你没认真听啊?你看见人家房本了咋地?这么肯定。”马东问道。
“谁家房本能随便给别人看?净说那没边的话,我就寻思你老烦我,我躲开你那还不行?趁现在我还能干得动活,正好当保姆赚点钱,张丹说一万月结,我赚点钱,好留着给你用。”东妈又开始了习惯性地强行“为你好”。
马东特烦东妈这么说话,觉得这本质上就是强行添加精神压迫的筹码,因此他顿时来了脾气,他十分不耐烦地说道:“我不用你管我,以后你少跟我说这种好听的话,你消停点比啥都强,我就直接跟你明说了,你离开张丹这种骗子远点,别再跟她联系了!”
“你还说不让我管你,那你管我干啥?”东妈反问道。
“别的事我可以不管,这事绝对不行,你再联系她别怪我跟你翻脸。”马东冷着脸出言威胁道。
见马东急眼了,东妈松口说:“本来外地太远我也不太想去,那我明天告诉她一声。刚才她还想请我上饭店来着,我看还得坐车,怕远就没去,她说等明个我有时间再一起过去。”
东妈的话惊得马东瞬间出了一身冷汗,他怒道:“你有病啊?咋就认准一门非点搭理这个骗子?她们那种人一屁股外债,狗急跳墙啥事干不出来?万一给你拉走了,我上哪找你去?你长点脑袋好不好,不怪我爸总说你蠢。”
“啊,你爸说的都对,是真理!哼,谁死谁得好,赶明我也学郭老师,找个没人的地方死了去,省得我看见你心烦!”
“少跟我胡搅蛮缠,这招对我不好使!”
“那你少管我,我就跟人吃个饭能有啥事,总大惊小怪的!为了你我都不搞对象,我还不行交点朋友了?”东妈又耍弄起了强加道德压迫筹码的套路。
马东冷着脸道:“你搞不搞对象管我屁事?你就多搞几个我都不管,我话说的够明白了吧?以后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我不管那闲事。”
“那我就想跟张丹上趟饭店,你咋就不让我去?”
听东妈又把话给绕了回来,马东气得牙直痒痒,他问道:“张丹车里是不是有个男的?”
“你咋知道?张丹说是她家司机。”对于马东的凭空猜测,东妈显得十分惊奇。
明明就是债主加同伙,还司机?我真tm服了!咋镇蠢!
马东先是闭上眼睛深呼吸了几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这才解释说:“防人之心不可无,有些事你最好不要去赌,万一人家在车上把你迷晕带走咋整?完了把你存款套出来,你没用后岂不是死路一条?你干嘛非点冒镇么大的险?”
“你总疑神疑鬼,你还怕你大爷上房摔了呢,结果还不是啥事没有?”东妈举例道。
“那我大爷是不是惦记咱家老房子?你到底是真傻,还是跟我装傻?我道理都跟你讲得镇明白了,你咋还故意犯执拗?你又不是不道张丹骗了多少人钱,你脑子进水了非点搭理这种骗子?”见东妈又硬杠,马东气得刚压下去怒火不知不觉地再次升了起来。
“大白天的,我就跟人去吃个饭能咋地?你就见不得我好。”东妈又把话给绕了回来。
东妈绕圈的话顿时把马东气得再也压不住脾气,他吼道:“你听不懂中国话咋地?这事万一你点背命可就没了,你犯得上为了上趟饭店就赌命吗?你就差她那一口饭吃?再说大道边饭店有的是,她干嘛非点特意往远了拉你?明显这里面有鬼。”
“她说那家特色菜特别好吃,我就想跟她顺便看看去,我不信光天化日她敢犯法,这事不用你管!”东妈铁了心听非要跟骗子一起去吃饭。
我ctm呀,这可咋整?马东瞬间就陷入了崩溃之中,他知道自己亲妈每次做啥事时非点撞下南墙才有可能消停,可有的南墙若撞上去,哪怕不死也得重伤,显然骗子老赖张丹有很大几率就是这种危险的墙,正常来说这种人躲还来不及呢,然而东妈却偏偏想和这种人来往来往,这不是蠢是啥?简直愚不可及!
咋办咋办咋办咋办?马东此时此刻心里万分焦急,这种事他没法袖手旁观,可他总不能时刻都跟在东妈身边,他能看住一时,却没法看住一世,刹那间他急得气血上涌,同时心脏突突突地极速跳个不听,他立马犯了心悸的毛病,而且这次比以往都更加严重,紧接着他双眼一黑就晕了过去。
他原本站在他房间的门口,晕倒后脑袋顿时就撞到了门框上,这一撞把他撞得又瞬间清醒了过来,醒后他身倚着门框呀牙切齿地对东妈抱怨道:“你可真是我的好亲妈,我早晚的让你给我气死!”
东妈虽然看出来马东这是犯了心悸的毛病,但却没看出来马东实际上是被她气晕了过去,她一边从床下抽屉里找出丹参片递给马东,一边不满道:“我不就是想跟人去吃个饭吗?你至于气得拿脑袋撞墙吗?你少跟我扯这套,这套我比你熟悉!”
此时马东已经被气到极限恢复了理智,他心想,我不能再这样顶牛了,论犯执拗我肯定比不过我妈,我必须得玩以退为进的魔法才行,于是他说:“那这样,张丹再想拉着你去远处吃饭,你就先试探一下她,你就说你请客,在跟前饭店吃,完了你看她是什么反应,她要是还拐弯抹角地想拉你走,那就说明她肯定有问题,到时候你自己再看着办。”
“啊,人家都说了那家特色菜好吃,要不干嘛非点跑恁远?”东妈再次杠道。
她的回答并没有出马东的意料之外,但这次马东没再出言反驳她,而是十分平静地说:“我说句非常不好听的话,好言难劝该死的鬼,你要非点自己作死,我也没有办法,我总不能时刻都跟着你,你愿意咋地就咋地吧!反正你要是因为这事没了,我保准一个眼泪旮瘩都不为你掉,你自己作的,那就活该!”
“净不说人话,还诅咒自个亲妈,你跟你爸似的,都是个畜生,就该绝户!”东妈生气地骂道。
马东懒得再与她争辩,随后他回屋躺在床上带上耳机听起了音乐,好舒缓一下烦躁的心情。
至于东妈到底有没有去偷摸会见张丹,马东还真不知道,不过据他推断东妈应该是碰了钉子,因为她此后再没在马东面前提过张丹这个人,如果张丹这个人没有任何问题的话,想必东妈会在事后举例叨咕说自己没事,就像她说找大伯修房顶那事一样,她为了证明自己没错保准会主动显摆,可她这次并没有。
但具体是何种原因打断了东妈想与张丹交往的心思,马东仍然不知道,可能是因为东妈试探失败,也可能是因为张丹开口管东妈借钱了,还有可能是因为东妈通过别人的八卦得知了张丹实际上还没翻身的缘故,反正不管怎样,东妈再也没在马东面前提起过这个人。
这件事确实给马东气得够呛,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他因为生气都懒得跟东妈搭话,东妈对他主动冷战非常不满,因此又与他小吵了几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