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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8 不服就杠
这一年马东老家的春天特别冷,比往年的平均气温能低了五六度左右,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看似与他无关的天气情况居然也能莫名其妙地成为促使他耳瘘病发的间接原因,而始作俑者竟然是他的亲爹——东爸。
东爸向来都是一副混世魔王的做派,他根本不管疫情严不严重,每天该怎么溜达,还是照旧怎么溜达,好在他在小镇里是个有名的“该溜子”,连巡逻的人都知道他绝对不会去外地乱窜,因此对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管理态度。
与他同样待遇的人还有几个,像李安他爸李二就是,他们这伙人有时嫌冷就会躲进花园的博物馆里,这个博物馆其实是用来捞油水所建,里面啥都没有,它本不对外开放,但门卫很缺人唠嗑,于是这帮特别能侃大山的人这才得以通融进去躲避寒风。
只是东爸每次回家后都吵吵冷,他的应对方式是使劲烧里屋的炉子,他之所以不烧正屋的炉子是因为他十分讨厌煤烟子味,可马东却一直住在里屋,虽说他不怕煤烟子味,但他却非常怕热,东爸这么猛烈地加火,结果坑惨了马东,让本来就心情窝火的他又添加上了物理之火,在双重重火的攻击之下,他整日口干舌燥进而上了大火,随后病灶处就逐渐鼓了起来,而且越鼓越大,到最后他疼得实在受不了,这才不得不去县医院做了引流。
给他看病的大夫说,你这病明显都转移了,赶快做手术抠下去吧,别再把脑袋整出病来,到那时候可就不好治了!
马东经过了这么多年亲情敲打,即便他心里再不愿意承认,但他也看出来了,他的父母关心的方向只与他们的利益相关,说白了亲情的本质仍然逃不过价值交易。比如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忘记两点——马东的身体健康和赚钱能力,之所以如此是因为这两点与他们的养老问题息息相关,而马东的感受则完全被他们忽略掉了,他们始终不会丢掉的想法就是把马东培养成为一个只会听话的工具人。
因此,看透了亲情本质的马东已经近乎卸下了“不为父母添麻烦”这种负罪感类型的心理负担,这次大夫刚一提醒,马东就厚着脸皮要求父母给他出钱治病。最终他磨了一个多月时间,直到他的病灶处由一个包病变成了三个包,两位斗神看情况觉得确实不能再耽误下去了,这才停止了到底谁出这笔钱的无聊争斗,最后的协议结果是,东爸出一万,马东一分都不用出,其余都由东妈补齐。
于是马东这个被整整耽误了三十年的先天性疾病终于即将迎来迟到的手术,随后他几经转折,又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鼓捣转院手续外加排床号,这才费劲巴力地住进了省城的医大一院。
马东本想自己住院就成,可东妈却非要跟来,实际上她除了马东刚做完手术之后叫人帮忙抬了一下以外,其余时间都是马东照顾她,但马东也只能忍,谁让东妈是投资人呢!他不得不忍。
疫情期间医院的管理非常严格,住院部每个楼层都有两名护士看守,病人和陪床家属只许进不许出,直到大夫答应放人为止,因此病房里经常有人感叹:这是进了监狱呀,就是不用干活。
因为这个原因马东四姨家住在省城的表姐无法进来探视他,但她还是打电话嘱托了一些住院事项。她说,她以前在这里照顾过朋友,知道一些约定俗成的风俗,是给排床大夫塞点心意,至于主任医师不用管,人家不稀罕你那几毛钱,找机会把这事办了吧!
马东从小就知道医院里存在这种不良作风,他胳膊首次掉环那次东爸就贡献出了两张大团结,那件事是他亲眼所见,如今依稀还历历在目,可他没想到在如此着名且正规的三甲大医院里竟然还能存在这种龌鹾事,不过他想想也就了然,师傅不缺钱不代表徒弟不缺钱,大城市生活不易,牧人人为了利益都敢不干人事,那人家排床大夫利用职权趁机鼓捣点贺也非常正常,要不怎么说《资本论》是神书呢?人家马克思总结得就是牛b,不服真不行。
虽然马东对此心悦诚服,他想要趁机学习一下人情礼节,然而他身边却有位斗神坚决不同意马东表姐的嘱托,斗神面色十分坚决地说:“我就不信咱住院费都事先交完了,他敢不给咱做手术,咱不出这钱!”
她见马东眼睛正在打转,于是又以威胁的口气命令道:“我可事先提醒你,不行你偷摸去,要不可别怪我翻脸。”
马东心想,哼!你也就敢窝里斗跟我和我爸翻脸,你跟外人一点能耐都没有,我现在可不怕你,我不能听你的老挨坑,我还是悄悄地把事办了去吧。
只不过他的想法虽好,却一直没有单独行动的机会,好不容易赶上人家排床大夫特意把他叫了过去,马东也心知到底怎么回事时,东妈却目光炯炯地跟了过来,然后他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随后他再也没找到单独面见排床大夫的机会。
事实证明不给小鬼上供结果往往更会吃亏,马东本来排好的手术次序硬生生往后推迟了三天,这都不所谓,无非多交点住院费和点滴费,可明明人家主人医师说好的已交完足够的手术及住院费后来却莫名其妙地不够了,最后又补交了五千块钱。
马东以前没少利用规则做坏事,他特别清楚鼠有鼠道,人家既然想找你麻烦,肯定就会符合规则且让你看不明白,因此马东事后并没有跟东妈废话,反正冤大头的钱又不是他出,他仅对此暗自呵呵一笑而已。
但不得不说,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手术手法就是好,马东的病灶处不但被切除得非常干净整齐,没用补肉,而且还没留一丁点后遗症,困扰了他多年的破病终于得以彻底根除,马东为此十分开心。
这次手术是他第一次体验全麻的威力,临做手术之前他心想,我几乎无夜不梦,正好趁此机会做个实验,看看我在全麻状态下是否还会有做梦的行为。
他亲身实验的结果是,他在全麻状态下没做一点梦,这种情况或许与他做的是头部手术有关,他眼睛只一闭又一睁,手术时间就瞬息而过,他所感觉的时间流速确实就是这么快!
因此他隐约得出一个结论:在三维物质世界里,意识不能脱离载体单独存在,若没有某种未知外力驱使它运行,它也会因为惯性律而保持静止或匀速运动状态,它符合物质的特性,所以它应该是一种未知的物质,不过它具体是波、是场,还是三维无形未知体,那就需要等科技发展到能探测出来时大家才会知道,现在只能是瞎猜。
这样看来,马东觉得他在梦魇里碰见的光球说不定也真实存在,其载体极有可能就是等离子态物质,那这种高等生命肯定生活在性质稳定恒星之中,因为不稳定的恒星估计这种高等生命也照样扛不住,所以很有一种可能,以前有这种生命来地球溜达时被整死或重伤过,干这种大事的生物大概率是前几个文明躲起来的幸存者,于是后来地球就成为了自然动物保护区,人家干脆不来了,只给安了一个远程监控围地球绕圈圈。
反正根据三定律为基本逻辑往前推理因果线条,以上情况有可能发生,那么接下来大问题就来了,像这种等离子态的高等生命,如果真分大小王JqK的话,那它们的大boss自身能力该有多强大?人都能通过微弱的意识之力控制物质身体,以它N倍且更为精纯的意识之力还真说不定能操控原子级别的物质,这代表什么?这tm是凭空造物啊!这是妥妥的生命形态因果律武器!
当马东做完手术当天夜里胡思乱想到这里时,他不由得一惊,他感觉他似乎错过了什么十分重要的打杂机会,且不管他的梦魇是真是假,咋就不试着答应玩玩呢?唉,真是由叛逆所带来的悲剧。
好在他的性格比较随性,不喜欢纠结已完全无法改变的事,只要没人烦他,他就爱咋咋地,因此他对此很快就佛了,术后半个月他开开心心地被大夫撵回了家。
他回家还没过十天,东妈就摔了一跤,她这一跤摔得根本就没一点必要,完全就是因为好斗成性而摔出来的。
那天东爸买了一吨小块煤,来送煤的车是一辆老式“半截美”,这种中型运输车进不来马东家的胡同,好在卖煤那家把小块煤都装了编丝袋子,于是来跟车的老板娘跟东爸说:“三哥你看这旮瘩离你家下屋有点远,来回搬肯定费大力气,这样吧,你给加五十块钱,完了我俩给你弄过去,你看咋样?”
东爸懒得干活,他每月退休保险都有三千块,自然不缺这五十块钱,因此他立马答应了下来,随后司机和老板娘就开始轮流背起了煤袋子。
老板娘其实岁数不小,看样也有五十多岁,但她确实是干力气活的一把好手,近一百斤的煤袋子,人家一抡就背到了后筋骨,然后走路还“嗖嗖”带风,东爸见状趁机调侃东妈说:“啧啧啧,看看人家老娘们多能干,你活你就整不了!”
然而东妈是什么人,她可是不杠不舒服斯基,一辈子就爱与人争强好胜,她谁都不服,尤其对从东爸嘴里说出的话她更是不忿,东爸话音刚落,她立马就中了东爸这个极其明显的激将法,随后她冷哼一声,对东爸鄙视道:“也就你个二等残废干不动,我比你可强多了,我背袋煤轻飘飘。”
马东见她又想在气势上压倒东爸进而犯虎,于是赶紧劝她说:“妈你别听他刚你,你都大多岁数了,犯不上较这个劲,再说咱都给钱了,你没必要上手。”
东妈一边从后车厢拖拽煤袋子,一边反驳马东说:“不就是一袋煤么?有啥大不了的,哼!我十多岁就给家挑水,力气活又不是没干过?这点活还能难倒我?你不用管我,没事!”
东爸则站在旁边加刚道:“对,你妈能哏着呢!你别管她,让她整!”
马东不由得心里嘀咕道:这俩神经病,成天就记住个斗,没完没了真烦死了!我妈也是脑袋有病,这明摆就是我爸使坏,她居然还能中计,真tm让人无语啊卧槽!
但此时他还是一个身带刀口的病号,不能干重活,又害怕出汗,因此他并没有上前帮忙,只是心里充满了对东妈的担忧。
然而他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事实证明东妈再次强行高估了自己的实力,她刚抡起煤袋子,就被煤袋子带起来的惯性力甩得不由得身子转了一个圈,然后她就跌跌撞撞几个趔趄栽倒在了地上。
惊得马东赶紧窜到她身边查看情况,随后见她起身竟然还想继续跟煤袋子较劲时,他也暂时顾不得自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趁东爸幸灾乐祸哈哈大笑之时,强行把东妈给薅走了。
这时候东妈也知道自己确实实力不行,刚好马东给她递来了台阶,她一边随着马东回屋,一边叨咕说:“我就是刚才没使好劲,一会我歇歇肯定还行。”
马东心里暗骂道:我tm是真服了,你这不纯吃饱了撑的么?我就没见过比你还嘴硬的人,诶呀呀,耳朵后面好沙的慌,肯定汗流到伤口上了,千加小心,万加小心,最后还是让你给我破了防,你可真是位人才呀!
就这样,马东时不时就会被父母来一场莫名其妙的“惊喜”,但他对此又十分无可奈何,他只能祈祷疫情快点过去,然后他好再次逃跑,可疫情的实际后续情况却是反复戒严,他又被困在了渡劫区整日备受心魔骚扰。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来年开春,他因为积攒了太多的负面情绪,因而差点没和东爸翻脸,东妈见他不顾疫情强行要走,这才一狠心给他买了一套小房,至此他暂时得以又恢复了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