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恹看到是林昭月,眼底的杀意立刻就散了。
手中染血的剑下意识的背在背后。
过了会,反应过来她不是柳依依,啧笑了一声,将剑丢到风信手中。
风信接过剑,拿出一块绸布来仔细清理上面的血迹。
刚刚哀嚎惨叫的男人此刻已经晕了过去,右臂与身体分离,刚刚被萧恹用剑斩断的手臂分出去老远。
黑耳闻着血腥味,咬着尾巴兴致冲冲跑过去叼着那只断臂,咬着、舔着,口水混着未干的血迹流了一地。
像是在吃什么美味的东西,大快朵颐,吃得满嘴都是,咬得嘎嘣响。
“将人带走。”
随着萧恹的命令,有两个黑衣人将地上的黑衣男子提起来,齐整的伤口喷出鲜血,一股又一股的洒在草地上,染红那嫩绿的青草。
那血流着,不断浸染,流进石缝里,血腥味疯狂的钻入林昭月的鼻腔,她浑身颤抖着,整个世界只剩下一片红。
她好似又看到了那不断饮着林家人的血的武门街。
刽子手手中的大刀落下,掉下一颗又一颗的头颅,滚到她的脚边,湿热的鲜血流进石缝里,将大地、天空都染红……
林昭月的太阳穴突突的疼,瞳孔收缩着,细细的红血丝爬满了整个眼睛,双目赤红。
“你怎么……”
萧恹脚步顿住,到了嘴边的话断在喉咙里。
只见少女浑身颤抖着,两只眼睛都是红的,彷佛下一秒就能流出血泪。
她嘴唇颤抖着,嗫嚅着不停的说着什么。
她死死的盯着他,用那种带着极致的恨和极致绝望的眼神。
不知道为什么,那眼神让萧恹有一瞬间的窒息。
她的状态不对!
萧恹敏锐的发现了问题,抬脚继续往林昭月这边走。
神智晕眩,视线模糊,林昭月早已分不清是现实还是幻象。
看着萧恹一步一步的往自己这边走,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林昭月又听到了熟悉的嗡嗡声。
嘈杂、混乱,时高时低,时远时近,吵得她头疼,所有一切东西在她眼里都变得虚幻、扭曲……
林昭月双手握着头部,剧烈的疼痛从头部传来,疼痛难忍,恨不得此刻死去。
不,不能死……
林昭月猩红的眼眸紧紧的盯着萧恹,眼中的恨意恨不得化出实质,将他千刀万剐。
同归于尽吧!
对,同归于尽…杀了他……
杀了他……
萧恹走得近了,也听清了林昭月口中的话,她说的是:
“萧恹,我要杀了你!”
可笑,现在他只需动动手指就能让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她竟还想杀了他?
简直痴心妄想!
“林小姐,你要是想……”
萧恹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不知道在那发什么疯的女人突然大喊了一声萧恹我要杀了你后便冲了过来。
眼中的杀意和恨意是真的,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萧恹抬了抬手,掐住林昭月的脖子,微微收紧了力道:
“林昭月,你发什么疯?”
林昭月此刻哪里听得进萧恹的话,低头便狠狠的咬住萧恹玉白的手。
疼痛从手部传来,萧恹冷肃的眉眼微皱了皱。
殷红的血从手背溢出,萧恹没有犹豫,伸出左手直接将人劈晕。
林昭月的身子软软的倒下去。
萧恹伸手,将人捞住,看了眼被她咬的手背,上面一圈压印,全都渗了血。
将人打横抱起,脚下踢出一块石头。
那石头快狠准的朝着一棵树飞过去,还没打到树,一青衣男子便从树上飞下来。
男子容貌俊美,唇红齿白,不说他气度不凡,光是那张脸便讨人喜欢。
“故意的?”
萧恹声音微冷。
有他把守,整个安国能进来的人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
那男子瞥了瞥萧恹怀中的林昭月,道:
“你不是不喜欢她?让她早日断了念想也好。你既已许了她的太子妃之位,便不能再对不起依依。”
林昭月性子热烈、活泼,她身上有一种不自觉的吸引人的魅力,他怕以后萧恹真会对她动心。
男子说完,见萧恹盯着自己,不自觉的有些怂。
萧恹收回视线,只淡淡道:
“沈言舟,你逾矩了。”
沈言舟的身子僵了一下,又听男人不轻不慢道:
“没有下一次。”
这是给他的机会,也是警告。
“查他是谁的人。”
“是……”
……
青竹早在尖叫后便晕了过去,萧恹路过她身边时,对着身后的风信道:
“待她醒了,交代她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是,殿下。”
萧恹抱着林昭月往官道方向走。
距离太近,能闻到自她身上传来的芳香,清新,不会太过甜腻,很好闻。
感受着手中的重量,萧恹垂眸扫了眼昏过去的林昭月,思忖,是不是林家从没给她吃过饱饭?
怎的轻成这样?
思绪越偏越远,萧恹漆黑的眸子显出几分淡淡的嘲弄来。
他第一时间想的竟是这些有的没的,而不是杀她灭口……
将人抱到官道上,那里停着几辆平平无奇的马车。
萧恹抱着林昭月上了其中一辆.
她如今这般模样,自是不可能直接送回国公府的,萧恹带着林昭月回了东宫,将人放在榻上,吩咐道:
“请李老先生过来。”
“是,殿下。”
小厮得了命令,微弓着腰出去请李老。
看着床上安静的人,萧恹眸子闪过一抹沉思。
刚刚她看他时,眼里的恨和绝望是真的。
可是她为何用那种眼神看他?
还是她藏着什么秘密……
……
林昭月直到傍晚才醒过来。
睁开眼睛,看着头上陌生又熟悉的帷幔,旁边精致的玉枕,还有房内寥寥的龙涎香。
林昭月微怔了一下,如果她没有猜错,这应该是萧恹的寝宫。
她怎会在这里?
昏迷前的记忆涌出来,她和青竹在护国寺闲逛,迷了路,遇到萧恹削了一人的手臂,而后癔症复发。
前世,林家被满门抄斩后,她便患上了癔症。
她没想到,一朝重生,连着癔症都带了回来。
起身,掀开被子。
脚刚着地,便听见婢女的声音:
“姑娘醒了,快去叫太子。”
不一会,便见萧恹在仆人的簇拥下走过来。
他换了一身玄色衣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比平时着太子蟒袍时自带的威仪多了一份慵懒。
只是那双漆黑的凤眸盯着她,眼神锐利冷然,黑沉沉的,深不见底,让人心底不自觉发慌。
林昭月的手不自觉抓了抓身下的丝绸被。
萧恹在床边坐下,问道:
“身子可好些了?”
林昭月点了点头,道:
“我想回家。”
男人似是没听到她的话,自顾自的说道:
“大夫说你思虑过重,须得好好生养,下次可不要乱跑了。”
男人的语气不轻不重,这要是以前的林昭月,只怕是当萧恹关心她,能高兴的睡不着。
完全听不出他话里的警告。
“太子放心,今天的事情,我和我的婢女青竹什么都没看到。”
听到林昭月的话,萧恹狭长的眼眸微眯,漆黑的凤眸划过一抹兴致:
“昭昭变聪明了。”
再不聪明点,就要被你玩死了。
“所以太子殿下,我现在可以回去了吗?”
“把药喝了孤便送你回去。”
萧恹的话刚落,风信便端了碗黑乎乎的药进来。
闻着那浓重的药味,林昭月直皱眉头。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是不喜欢喝药的。
林昭月端着温热的药碗,没有犹豫太久,捏着鼻子一口全喝了。
见着林昭月的样子,男人凤眸深了一分。
昨天,他还没确认。
但是今天萧恹基本已经确定,林昭月确实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她在这么短的时间发生这么大的变化?
萧恹看着林昭月的眼神多了一抹探究,见她喝完,幽幽道:
“你今天撞见了孤的秘事,不怕孤下毒?”
林昭月:“……我觉得我活着对太子的价值更大。”
如果是以前,林昭月绝对说不出这样的话来。
只是如今,心境不同,再让她表现出从前在他面前娇俏的模样,林昭月实在做不到。
罢了,何必强求。
如今父兄还没出事,兵权在手,他也不敢拿她怎么样!
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便是,如何退掉跟萧恹的婚事。
萧恹眸色微闪,静静的盯了她半响,而后道:
“还有三个月林小姐便是孤的太子妃了,孤希望林小姐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这太子妃即是林小姐求来的,只要林小姐安分,孤自会给林小姐太子妃该有的殊荣和富贵,只是不属于林小姐的,不要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