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那碎镜之外青葵排兵布阵。慢慢二郎神护着溪知回天界请兵,兽兵则坚持要跟随青葵公主三人,道把他们护送入楼后循着气味可先找兽王帝岚绝。等他们了却红杏楼中事也好会合。青葵便拉着看似手足无措的朱樱上了兽兵原形的身——自学会骑马后,骑狼也没那么可怕了。
嘲风死盯着朱樱单主简直喷火。和葵儿共骑马或狼本该是他的专属!今日竟被一小小海棠花精占了位置!气煞恶煞!当初把她扛回来做什么啊!
朱樱听了众人些话也摸透了彼此的关系。觉察出大侠娘子乃是众人主心骨,而这位娘子又是面善得紧,心软得紧。这敢情好。朱樱直接一通声泪俱下,先是反省自己未道真相就哄骗嘲风入楼的错误,接着倾诉自己在红杏楼惨痛遭遇,待到青葵眼眶红红,补上些自己与夭采的深情厚谊上去。连连只体现自己为救“挚友”而搭上一切…
最后朱樱特意羞涩腼腆朝嘲风笑,把他架火上烤似的道:“大侠果然爱重娘子。不愿让娘子受一点脚程之劳。朱樱钦佩。”
“小女子受那迷魂术头脑也昏,大侠目达耳通,一定记着去红杏楼的路程。多谢大侠前方带路了。”
嘲风的地位就这样被降至了带路。她朱樱则成为与青葵并行之人。
嘲风:“我马上把你丢下狼背。”
朱樱捧心道:“我带路也可,只是…咳咳!”
青葵:“朱樱姑娘身体都没恢复呢,你别说这样的话。”
嘲风假笑道:“我错了。娘子。我去带路。”
待事情结束,我把她丢入狼窝!
若不是心疼葵儿也在狼身上,嘲风定要威逼利诱兽兵兄弟把这可恶的海棠花精颠吐。他一路面黑心冷地化光在前带路,兽兵驮着二位娇贵娘子脚步极稳,勉强跟上。不消多时四人便重至红杏楼前。
兽兵变回人形先去寻主,向三位告辞。嘲风马虎应声,抬头对着硕大青楼牌匾,恨不能砸了这花妖老巢。天杀的,这香粉味道怎么这么重!
“阿嚏!阿嚏!”嘲风的冷面便被两个喷嚏破了。
这也不怪,沉渊界本就万年禁香,最厌此类靡靡之物。而葵儿身上那是涧松寒菊,清远幽长。他甫一触香便习惯了这等世间调不出的上佳馥雅,当下可是由奢入俭难了。
“什么绝色十二客,闻着就是庸脂俗粉。”他嗤道。准备以此气气海棠花精。
结果花妖毫不在意:“这香是鼠姑调制,主一个魅惑生情。大侠此等修为自有抵挡,便只觉察出它的恶心之处了。”
朱樱似是认真夸赞又道,“不适是应当的。大侠武功盖世,娘子医者仁心。你二人自食其力且心境超绝常人,并不是红杏楼的受众。”
青葵轻轻碰她的手,一阵温暖传递,正妄自菲薄的朱樱抖了抖。只听这心善的娘子缜密道:“所以嘲风,我们需做些伪装。朱樱姑娘可否帮我们修饰容貌?”
朱樱:“这个容易。娘子和大侠想变成什么样子?”
青葵难得俏皮仰头,看了看黑衣窄袖一头散乱卷发的随性夫君,道:“就扮作常入青楼的两位登徒子吧。”
这登徒子大有讲究,不可真不修边幅,也不可太过庄重。不然老鸨一眼便看出你的富贵风流是带上了全部家当勉强装上一次。朱樱数年见过达官显贵或巨恶大妖无数,真正视踏入红杏楼为寻常事的嫖客五花八门,各有装束,但共性就是一个漫不经心但又在不经意间露出自己身价的形容——这身价可能是财富也可能是才华还可能是武力。她对大侠夫妻二人一通打量,拉着青葵娘子去了制衣坊。挑了身公子哥的装束。
“娘子文气恬淡,正适合扮作世家大户的公子。”
青葵如瀑长发被玉冠束起,素裙换作金丝祥云暗纹的白袍,手指上新推了个翡翠的扳指。丰姿隽爽,萧疏轩举,一双妙目流光溢彩。端的是个清俊郎君。她抖开朱樱给配的折扇。扇有题词一句:
南风过熙,观候盏茶作酒。兰舟独上,静待染黛如诗。
青葵扇了扇风,失笑言道:“这题词辞藻有余,却净是堆砌。意象也糊涂不明,只能看出来是个男子烹茶煮酒,等人上船吟诗作赋。”
嘲风已被娘子香风迷得失语,也看不懂诗词,本还想夸好句正配葵儿,这下又忙改口道酸诗怎配葵儿,你瞎挑的吧。
朱樱露齿笑道:“要的就是如此。不必真有文采,唬人就是登徒子的意趣。那扳指是露富的,也是选姑娘的。娘子装那花花肠子时可随意转动,这样显得常入青楼些。”
青葵这些当真不了解。“选姑娘?”
“是。看中某位姑娘便可对她露出扳指转动相约。姑娘若是身上不方便则以纱巾覆面羞怯回绝。这是公子哥爱装的文雅。”
嘲风道:“什么东西。虚头巴脑。看上哪个搂过去丢房里不就行了!真受不了那些臭墨子人。以眼神动作隐晦相约就不是嫖娼了?”
青葵以扇轻打他。当真口无遮拦。
朱樱道:“娘子不必阻拦。我们在世人眼中本就是娼妓。皮肉生意没什么避讳的。大侠说的也没错,虚架子文来文去。关了门都是一样禽兽般滚作一团。这化形修炼算是白费。”
嘲风倒有些后知后觉自己失言了。锁眉想着怎么挽回一句,朱樱却又从衣坊掌柜那拿来件衣服直给了他,打断他的愧疚:
“大侠则适合这件。”
破布拼凑,黑黄一片。最要命的是胸膛中间还直开了个大口,从脖颈一溜开衫到下腹。整个粗鄙不堪。
这怎么像他大哥乌玳爱穿的东西?
嘲风怒了:“你什么眼光!”
朱樱甜笑:“大侠义薄云天,比较适合扮雄伟粗犷的大妖。”
嘲风:“我在沉渊当恶煞千年也都是形容规矩!葵儿!这海棠花精满嘴谎话!万不可信她给你的装扮!”
青葵开了扇给他扇扇风灭灭火,道:“我这一身挺好的。你…其实不换也很帅。”
嘲风一把搂紧了这灵动小公子,往怀里一扽,挑衅似的看向朱樱:看吧!我娘子都说我本来就很帅。
朱樱放下那破布烂衫,缓缓道:“娘子说的也是。大侠不必打扮就很雄伟大妖。那只消解了外袍露出些胸膛就可进去了。记得喷些酒气,不要太过礼貌。作大妖若越礼貌越会被轻视。”
嘲风哼道:“行。这个法子勉强折中。”
朱樱快步逃走。
嘲风:“…不对。你个花妖是在说我本来就破布烂衫粗鄙不堪!”
他方才竟有一刻为不小心骂了她愧疚?啊?!他脑子是被猪油糊上了吧!
三人装扮后入楼。朱樱直亮了身份,道自己在外漂泊孤苦后悔不已,决意回归红杏楼,且带了全新两位恩客来。迎面的人精小二一看,一位倜傥玉面小公子,浑身暗处锦绣富贵不已;一位粗野黑面大壮士,袒胸露怀一身横肉,偏面庞深邃俊逸不似常人,定是修为深厚的老妖!这便连连奉承起来。朱樱趁机塞给他片金叶子,道二位要先上下看看红杏楼值不值得停留常驻,自己先去哄着伴着,事情未成之前别让鼠姑知道。小二得了好处又对青葵嘲风的样子深信不疑,自然喏喏退去。
一层堂中正有美人跳那脱衣舞。薄纱轻扬,层层落滑过台下恩客掌心,惹来色心大起的一通笑声挑逗声,纱裙便也被拽回台上,要他们看得摸得却拥有不得。
嘲风边上楼边笑话:“什么东西就兴奋成这样。给点甜头再收回,最低级的撩心手段。”
结果青葵纯净清雅地问他:“那再高级些的呢?”
朱樱在后回:“自然是装作生死不弃,哄骗了一颗心来实则从头就是算计。”
嘲风顿下冷汗。好想撕了这海棠花精!每句话都想撕!
“再高级的为夫哪知道。”嘲风语速极快:“葵儿也别去体验,没什么意思。”
青葵见他兀地紧张,便知他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是想起自身从前所作所为了。连裸露胸膛上都潮了一片。
青葵便安慰道:“我无此心,只是随口一问罢了。正如夫君也无观赏台下艳舞之心,只知救人,当真义薄云天。”
嘲风如沐春风。春风吹走他密汗,听娘子之言听得心都化了。
若是花妖不在,这该是多好的一次夫妻出游…啊不是,救人啊!
三人上了二层,便是妖客从前休息之所。青葵因被嘲风趁人不注意搂着蹭了好多下,又偷香了好多口。腰间别的法器不慎掉落也没察觉只顾推他。朱樱随之捡起万霞听音,便同夜昙和没有情意外通上了话。
几人一通沉默不解。之后勉强猜测:青葵三人所处位置正是夜昙和没有情站立的夭采房外栏杆旁。若时间不合空间却合,法器或也可连接二处。
碎镜内外之人在此时,仿佛得以真的相见。
没有情所倚靠的栏杆嘲风就站在一旁。而青葵与夜昙身影交叠,一人一只万霞听音,眼眶皆是湿润。
分明现实中分别没几个时辰,但碎镜中已过去许久,又发生太多事。夜昙只觉恍如隔世。听到姐姐声音那一刻,她迟来的思念就如萝青伸出的绞藤,缠得她心中有些抽抽。
青葵则是终于亲耳听到妹妹安好,激动眼湿。
她来对了。她永远是昙儿坚强的后盾。她做到了。
嘲风离开栏杆,拉着青葵让她可以靠在自己怀中感伤欣喜。碎镜中的没有情也同样迈步,温声道:“钱儿…”
夜昙惊醒。神识还没救完呢。怎得是被夭采的愁绪传染了,也矫情起来了。她又没有失财失情,她所珍视的一切都在身边陪着呢!
…
一路从下奇鸳车入同心染坊、被困入太极图碎片众人昏迷、与有琴进入法阵碎镜、在闻人的帮助下解救萝青,再到如今卡壳在夭采这…夜昙事无巨细都说给了姐姐姐夫还有真实世界中的朱樱听。青葵频频点头不断思索应对之法。嘲风则抓住其中一点:
“我说什么来着,这海棠花精嘴里没一句实话!她说跟夭采刎颈之交,小姨子证明!分明是剑拔弩张互瞧不上,那刎的是对方的颈脖子吧!她要救人定是另有所图!”
朱樱被揭穿性子,有些慌乱。“我不…”
青葵摇头。
“观人除其言还要观其行。朱樱姑娘的多变外表下藏着的是颗水晶玲珑心。初来医馆时她并无把握你我会帮忙到底,却为了夭采的性命直接把全部身家首先付了过来。之后当街拽你,包括诸多谎话也只是无奈之举。她是真心想帮夭采,不计得失。只是法子迂回罢了。”
这大侠娘子竟早看出来她…她不是面慈心软被她骗过,只是透过她的面皮看见了真心。
这么些年了,她竟还会被人称作“有真心”…朱樱淡嘲地发笑。
之后屈膝,向青葵郑重一拜。
“青葵医家妙手仁心救的何止于肉身伤痛。朱樱叹服。”
“此刻开始朱樱再不作伪,只愿巨细无遗向二位坦诚。也请嘲风大侠原谅我之前所为。”
嘲风被她这一拜唬住,差点又想起在大街上被拽着裤子抹鼻涕的糟心事。眼皮一跳道:“你你…有事说事,别乱拜。起来起来。”
朱樱立刻起来。
嘲风:“…原来你是听得懂人话的啊?我还以为你只通晓鬼话呢。”
青葵拍他胳膊,嘲风终于闭眼道:“行行行好好好。葵儿都信你。我也不找你麻烦了。赶紧同小姨子他们商量正事。”
到了正事,红杏楼蜀客的作用就起来了。青葵要她一同前来果然明智。
听完鼠姑给夜昙起的客名她道:“老虔婆满嘴亲热一肚子黑水。自己曾经是‘贵客’现在给人起‘穷客’。天杀的早晚被雷劈死。”
听完夭采的宝盒她道:“蠢东西。不要钱要牙?要牙熏死鼠姑吗?”
听完夭采的陈公子她道:“泼才玩意儿。前些天我还撞上他。活得好好的,没失忆也没遭遇不测。就是穷得家徒四壁坐吃山空,也半点没有来闯三关的意思。光给个破铃铛叮铃啷当响,栓牛马呢?!”
嘲风:…
“你这卸下伪装就是这般粗鄙?没一句话不骂人?!”
朱樱浅笑:“抱歉大侠。一时没忍住。”
而她的句句都说在了碎镜中夜昙和没有情的心坎上。二人对其好感直升。
夜昙:“除了对夭采措辞刻薄了些…其他都说得对!正是我憋着想骂的。”
没有情插嘴:“这位单主!哦,朱樱姑娘。没某就欣赏你这大气首先付账,又不介意我在碎镜里迷晕你的胸襟!此后若有机会我定愿再做你生意!”
朱樱道:“呀。看来这回是真的没大侠了。辛苦辛苦!出镜后记得找你…姐夫要回这单定金!”
没有情素了半日终于能听见兽币声,连连道:“好说好说!他假扮我身份哄骗单主,办事又如此不得力。扣半年工钱。”
嘲风:…
“老三你有病吧!我才是没有情镖局总镖头!你凭什么扣我工钱!”
没有情的声音理直气壮传来:“你刚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我为什么要再说一遍!”
“那你就是承认咯。扣半年工钱。”
“你…我说我才是镖局的总镖头!你没权力扣钱!”
“嘶,你怎么不说这是什么镖局了?”
“…”
“哦,是叫‘没有情’镖局吧。既都是我的名号,说出去我不是老板,这合理吗?”
没有情不管对面有无被自己气死,续快速道:“所以啊,我的名号,我的镖局。我的镖头。我的单子。我的钱。跟你,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哎~”
嘲风气极反笑。
“我祝你平安。”
没有情:“哟,终于懂得尊重总镖头了?”
嘲风:“我祝你平安出碎镜。看看我们俩武功谁高谁低!”
打不过老七他还打不过这没修为的神识吗!此仇不报非恶煞!
而没有情听到这句。极快极碎的嘴皮子被糊上了封条。
掩饰地挑了刘海,他后退道:“钱儿,你先跟他们聊着。我去看看朱樱醒了没有。”
夜昙本听他们斗嘴听得喜滋滋笑盈盈,怀里突然就被丢了万霞听音。姐夫还在里面聒噪。
没有情迈开腿,逃难似的从她面前疯跑离开。黑袍鼓起大风。
可到朱樱房中的路根本没几步远,那袍子又在夜昙面前凝成了一片旗帜。
没有情的手按在门上,向后看了夜昙一眼。然后哗啦推开门走进去。
夜昙唤他,“小没…”
姐夫说的半对。他自然会平安。
但他只有进来没有出去。就像闻人一样。
青葵默听许久,此时推进正事道:“碎镜中夭采姑娘所求乃一知音,赎身与否只是证明其确为知己的手段。因此在此事上,让那陈公子出现证明他的真心才是要点。”
同时又向朱樱:“而依你前日所见,陈公子直到夭采失踪也未有来寻过她,现实中夭采姑娘很可能等到心死心碎,才失踪出走自愿进入法阵。”
这一番清澈思路点醒了稍受挫折的夜昙和忙着放出憋了许久粗鄙之语的朱樱。夜昙双眸一亮接道:“我这边若是能找个法子把那公子诓来,我和小没就可帮他揽财或闯关!他自身家贫支撑不起献金,又没爱到拼命的地步,但哪怕只是一点点喜欢夭采,这顺水人情也做得!我想只要别让夭采最后的心也碎了干净、落到自愿以己供养阵法的哀怨中去,碎镜便可解了。”
嘲风捕捉到小姨子的“奸诈”之处道:“你想帮那公子把一分的情做成十分?你这哪是渡神识,分明是骗人。听起来如此熟稔,以前没少骗老二老三老四吧?”
夜昙单纯且回:“姐夫,魍魉城中,你箭指你亲大哥的英姿至今浮现在我眼前…还有后来你同我姐姐演得情真意切,把换轿子的锅全扣给了你亲二哥。果真兄弟情深,追我姐姐的法子也是恺悌君子所为。”
朱樱瞠眼惊讶状道:“怪不得大侠听我说那高阶偷心之术如此紧张,原竟有这样的过往!是朱樱失言,揭破大侠往事了!”
嘲风:…
知道失言还言什么?言多必失知晓吗?!
嘲风决意闭嘴不言。
朱樱对青葵医家的崇敬之心如今早过了对嘲风大侠武力的畏惧之心。与夜昙一唱一和也心生亲近之感,暗想等青葵医家的姐妹出了碎镜,定要与她一并探讨怀瑾握瑜的医家如何就看上了此等恶煞。
但是当下两边都急,没得再多岔话了。她把自己所知所想全然分享道:“在现实中,我只怕夭采神识入了法阵,肉身却还在红杏楼。”
“诸位有所不知。我们十二客的原身尽在鼠姑手中掌握。无她亲自放人,就是身死魂消也是销在这楼里。半分走不出去。”
她叹道:“不过鼠姑即使做过万般恶事,唯有一项依然是遵从从前红杏楼的规矩——只要按她已定好的法子行事赎身,她不会赖账不放人。我便是到处拉拢贵客索要哄骗钱财,辛苦攒下万金后给了她,才得了彻底的自由。夭采那人,要心不要钱。姓陈的也肯定没来闯关过。所以…她大约肉身还在楼中。而神识困于阵法。”
嘲风张张口又想说话。想到万霞听音内外有两个极烦人他惹不起的真“恶煞”,又闭嘴面黑。
青葵笑一笑:“嘲风,你说。大家不会难为你。”
嘲风哼声背手晃悠。
青葵在后用扇点点他的手心,哄道:
“夫君请赐教。”
嘲风受用,速转回身勉强收敛笑意。
“那我真说了?”
夜昙:“姐夫,你有什么好法子赶紧分享!耍诡计这事你也是上乘,我们信你!”
嘲风憋不住了:“…什么诡计,我的法子都是恺悌君子法!你和老三在碎镜里把书生哄来,再把那些留过牙的有钱嫖客一道哄来,抢了他们的钱给那书生,让他举手之劳解了夭采之困!我和葵儿在这边来不及聚拢嫖客了,那法阵明日就要成型。一万金也凑不到,投鼠忌器也不能掀翻这楼,索性就以新嫖客伪装走了第二个法子。三关既过。待老鸨交出夭采原身再给她暴打一顿,捧了桃花回去,肉身和神识一结合,这不就成了!”
夜昙、朱樱:“甚好!”
这边一个是为能搜刮嫖客钱财通体舒畅,一个是为能暴打鼠姑肉身满心欢欣。二人皆是赞同这直白的缺德法子。三人再一道忐忑向青葵,这几人中唯一真正的恺悌君子…
恺悌君子展扇踱步。后依着栏杆向下略看了看还在脱跳衣舞的众姑娘。
台下粗鄙或装文雅的嫖客们淫词浪语不休,姑娘面上剥去乍一看时的欲拒还迎,实则挂着的都是强行催出的应付微笑。各个都仿佛朱樱的模样。活生生的。
青葵心头发麻。这其中有几人是自愿入楼,又有几人能真如朱樱,坚持到万金赎身?是不是未来或是花逐水流麻痹自身,或是被这吃人的楼阁榨干皮囊身心,香消玉殒?
“夫君。”她轻轻念道。
“在,娘子。”
青葵向夫君行礼。一词一顿无比郑重:“青葵请夫君,不要只为夭采闯三关。而是为这红杏楼中的十二客,皆闯三关。”
朱樱惊愕不已,伸手想去扶她的动作都暂止。
…她,说了什么?!
嘲风在青葵恳求之语说了一半时就钳住她细瘦小臂,一把按她入怀。
“嘲风,救救她们。救救她们…所有人。”
她的气音在他裸露胸膛前震颤,而他的鼻息轻抚她竖冠下的青丝:
“葵儿永远不必向我行礼。娘子信任夫君的能力,为夫自是不胜欣喜。只要葵儿想,我什么都会为你做。别说三十六关,三百六十关也闯得。”
朱樱按住眼角,那里扑出许多年来第一次真心的热泪。这四界爱人之间的山盟海誓竟可以作数。她所托付的不是个混乱镖局,而是这世间竟存的神明。大爱小情,皆存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