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一过,又一个盛夏的到来。
准高三生要提前一个月开学,七月底的时候,林栀夏他们就结束暑假生活回到了学校。
提前结束假期,对他们来说并没有周末补课那样的排斥感,反而像是一个能短暂逃避现实的机会。
万晓宁的离开,给了他们沉重一击。
每个人表面上都很平静,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他们根本过不去。
可日子依旧日复一日过着。
他们让自己活在过去,但生活是现实的,它不会因为谁活在过去而暂停等待谁。
高三的学习生活烦闷又枯燥,升了高三之后,大家似乎变成熟了,不少以前整日浑浑噩噩的人,都开始为自己的将来考虑,收起心性静下来学习。
陈晋凯也愈发沉默了,他的话越来越少, 脸上的情绪也越来越淡。
像是变了一个人。
以前的他虽然话不是很多,但还是开朗阳光,眼神坚定而清澈,笑容和煦的少年,常常与大家打趣逗乐,谈笑玩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沉默得像一个只会学习的机器人,疯狂埋头学习,仿佛在他的世界里,只剩下学习这一件事。
陈妈妈有些时候都担忧他的身体,会经常同林栀夏江译他们说多带他出去走走,不要老待在家里面。
林栀夏他们照做了,约陈晋凯出去吃饭、运动。
他也没拒绝赴约,每一次都来了。
可效果显微。
因为他人来是来了,却不怎么和他们互动,就这么坐在一旁低头看手机,能入了神。
三个人都不知道他在看什么。
有一次付朝昊实在太好奇了,趁他不注意偷偷溜了过去,想看看里面有什么奥秘。
可等他看到屏幕之后,他呆住了,带着好奇的眼睛一热。
屏幕上是万晓宁。
背景是海南音乐节那次喝醉的夜晚,在海边,女孩儿笑靥如花坐在礁石上,身后是辽阔的大海,冷清寂静。
手机里万晓宁没看镜头,仰头看着天上亮闪闪的星空。
而拿着手机的陈晋凯,目光始终追随着她。
这样高强度的学习模式也不是没有好处的,在期中考试的时候,陈晋凯超常发挥,考出了一个惊人分数,成功摆脱了万年老二的位置跃居年级第一。
拉了江译这个第二名整整十分。
成绩出来的时候,江译佩服给他竖了个大拇指:“牛逼啊,兄弟。”
陈晋凯耸了耸肩回:“侥幸而已。”
江译挑了挑眉,不认同呵了声:“谦虚过头了啊。”
陈晋凯笑了没说话。
这次期中考的考卷是零八年全国高考卷,难度系数五颗星,理综的出题简直是魔鬼题目。
那一年的高考理科状理综还扣了一分,陈晋凯却拿了满分。
怎么可能会是侥幸这么简单?
高三的生活每天都被学习充斥着,各种大小考如期而至,几乎每天都有一场考试。
这么忙碌的生活节奏,其实日子过的很快。
转眼间,高三上半个学期就要快结束。
离期末考还剩不到一个星期的时候,虎港巷一改往日平静变得热闹起来,据说是有一位设计了什么军用歼机的国家级总工程师院士回来了,虎港巷来了不少大人物,甚至市长和省长都来了。
敲锣打鼓铺红毯的,一整个欢迎功勋人士回家的架势,一下子,胡同变得好不热闹。
虎港巷各家各户都趁热闹跑到门前观看。
林栀夏他们家也不例外。
林栀夏一蹦一蹦往上跳,想要看清那个走在人群中间的人是谁,但奈何人实在是太多,她这个海拔根本看不到。
“好多人啊,我都看不清走在中间的是谁。”她揪着自己爸爸和江译的衣袖,问道:“爸爸,江译,你们看到了吗?”
江译垂着眼睛没说话,倒是林瑞笑呵呵回答道:“是你江叔叔。”
说着,又拍了拍江译的肩膀:“小译,快回家给你爸接风洗尘吧,你们爷俩,也有好些年没见了。”
江译扯了扯嘴角,点头:“嗯。”
林栀夏听得一愣一愣,没想到居然是江译的爸爸,因为在她的记忆里,上一次见江叔叔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了。
欢迎仪式一直到临近傍晚才结束,一行人又簇拥着江叔叔往胡同外面去了,每个人脸上都喜气洋洋乐融融一片,除了走在一边的江译。
林栀夏趴在阳台上,目送江译他们离开,心想这是要去哪儿啊?
不是和陈晋凯付朝昊他们说好了今天来她家吃饭,庆祝她艺考拿到省第六吗?
盛女士知道他们三个要来家里吃饭,还专门买了大甲蟹呢。
不过没等她去问,江译就给她发消息了。
江小译:【他们要去酒店吃饭,非得带上我,今晚我就不去你家吃饭了,你帮我跟叔叔阿姨还有晋凯他们说一声。】
林栀夏拿着手机,撇撇嘴:【哦,好吧。】
晚饭快七点才坐好,陈晋凯和付朝昊两人跟闻着味儿来似的,盛女士刚把大甲蟹蒸好端出来,两人就敲门嚷嚷他们来了。
“你们可真会踩点来。”
开了门,林栀夏第一句话就先阴阳怪气他们一番。
陈晋凯没理她,喊了声叔叔阿姨好,付朝昊嘿嘿一笑跟着也喊了声,便开始四处找江译。
“阿译呢?他怎么还没来?”
“江叔叔不是回来了吗。”林栀夏边往客厅走边说:“江译被拉着一块去酒店吃饭了,应该是江叔叔的接风宴。”
付朝昊也看到了下午那场欢迎会,也听他妈说了是江译他爸回来了,便点头哦哦两声:“这样啊。”
顿了顿,突然嬉皮笑脸起来:“那既然阿译不来,他那份大甲蟹就可以归我咯?”
说着,他就要把罪恶之手伸向红彤彤的大甲蟹。
林栀夏哪会让她得逞,扯着嗓子朝厨房喊:“妈妈,江译晚上不来吃饭,大甲蟹咱们给他留着是吗?”
“也行,每人三个的,你拿个碗装出来三个吧。”
林栀夏笑:“好嘞。”
付朝昊丧着个脸看向她:“夏总,你好无情啊。”
林栀夏不置可否哼了声,转身去拿碗。
晚上十点,在房间掐准了点看见对面房间的灯亮起来,林栀夏就拿起装着大甲蟹的碗出了门。
因为知道现在江译家不止他一个人,林栀夏便没有直接按指纹开锁进去,而是先敲了敲门。
来开门的是刘姨。
林栀夏没想到刘姨也回来了,看见她有些惊讶。
“刘姨,您也在家呀?”
“诶,是啊。”刘姨应了声,笑着问道:“来找小译是吧?手里拿着的是什么呀?”
“嗯。”林栀夏点头,捧着碗走进去,说:“我妈妈今天买了大甲蟹,凯凯和朝朝他们都吃了,这些是特地留给江译的,我给他送过来。”
“也就你这么想着他,还给他留了几个。”刘姨笑吟摸了摸她的头,问:“听你妈妈说,我们夏夏艺考考了全省第六是吗?”
林栀夏红着脸刚想说“是的”,客厅传来中年男人的声音:“谁来了?什么全省第六?”
刘姨一瞬敛下笑容,林栀夏察觉到循着声音看过去。
就见一个头发半白,皮肤偏黄,戴着一副银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儒雅坐在沙发上喝茶,眼睛看向她们这里。
不,确切说是看向林栀夏。
林栀夏当下就认出他是谁了,江译的父亲,江珲。
林栀夏捧着碗拘谨点了下头:“江叔叔好,我是……”
话没说完,男人就再次开口了,他抿了口茶问:“是隔壁老林家的丫头?”
“嗯。”林栀夏乖巧点头:“我是林瑞的女儿,叫林栀夏。”
“我记得你。”江珲说:“你和小译是一块玩到大的,我记得上一次见你,你还是个小女娃,没想到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还艺考考了省第六?真棒!”
“模样也是出落得亭亭玉立,叔叔都快认不出了,果真是应了那句古话,女大十八变啊,哈哈哈哈。”
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
林栀夏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和刘姨畅谈可以,但和江叔叔……他们都这么多年没见面了,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谢谢江叔叔夸奖。”
然后连忙岔开话题,看了眼他,又看了眼刘姨,问:“江译是在楼上吗?我去找他。”
刘姨嗯了声,没说话,倒是江珲把茶杯放下说:“去吧,小译应该在房间收拾行李。”
“收……收拾行李?”
林栀夏顿了顿,问道:“收拾行李去哪里呀?叔叔你们要出门旅吗?”
客厅很安静,除了茶壶的烧茶声便没其他声音。
江珲抬起头:“不是,我要带小译到京北去生活。”
林栀夏皱眉:“京北?”
“对啊。”
江珲扶了下镜框,问:“小译没跟你们说吗?半年前我联系他的时候就跟他说了,要转学去京北念书。我这次专门回来,就是要带他一起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