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海洋馆出来,已经是下午一点过半。
江译提议去附近的餐馆吃中饭,他找了不少推荐挺高的店,递给她看:“想吃什么?”
林栀夏从遇到谢霏霏开始就一直忧心忡忡,闻言摇头:“你决定吧,我都可以。”
语气明显心不在焉。
江译抬了下眼,伸手掐了把她的脸颊:“在想什么呢?”
林栀夏看他,犹豫了会儿,还是说出口:“就是,刚刚不是遇到谢霏霏嘛,那下学期回学校后,我们的关系,她会不会……”
“不会。”没等她说完,江译就打断了。
“你怎么知道不会?”
江译笑了笑,说:“她这么好面子,巴不得我们的关系永远不被别人发现,怎么可能到处说。”
林栀夏皱了皱眉,“真的吗?”
“嗯。”江译点头,然后揽过她的肩膀,给她戴上围巾,动作自信认真,围得紧紧的,不让一丝寒风侵入。
做完这系列动作后,江译淡勾唇,把她抱进怀里,胸腔微震:“别想这个了,有我在呢,不用怕,嗯?”
林栀夏叹了口气,抿唇嗯了声:“好吧。”
最后两人去了家拉面馆吃东西。
慢悠悠吃完从面馆出来,刚好看见路边有卖冰糖葫芦的,林栀夏去买了三串,分了一串给江译,另一串留给万晓宁。
“你这串糖少一点,应该不腻,你尝尝看。”她放好万晓宁的那一串,对江译说。
江译对这种甜食没什么兴趣,但见她一脸期冀,还是伸手接过,在她灼热的目光下,小口咬了一下。
“怎么样?”林栀夏问。
江译咬下那一刻就后悔了,心想真的好他妈甜,这糖是不要钱是吧?放这么多。
嘴上却说的是:“嗯,不错,是挺好吃的。”
“我就说好吃吧。”
林栀夏笑起来。
江译注意到她的动作,问:“这串给谁的?”
“给大宁的,她一直说想吃。”
前几天出去逛街万晓宁就嚷嚷着想吃,但走了很久都没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
今天恰好遇到,林栀夏就给她买了。
江译挑眉:“哦,合着我只是顺带的是吧?”
林栀夏笑嘻嘻点头:“嗯啊,你才知道吗?大宁是我的正宫皇后,而你只是我的爱妃哦。”
江译笑着逗她:“那皇上准备今晚宠幸谁啊?”
宠幸。
一个不应该出现在高中生字典里的带着禁忌含义的词。
林栀夏不再说话,低下头撕了自己手上那串糖葫芦的塑料纸,刚想要吃一口,江译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林栀夏抬头看一眼。
是陈晋凯的来电。
江译没多想点了接通:“喂,晋凯。”
电话那头沉默了会儿,传来沙哑的声音:“晓宁出事了,心脏复发,情况有点严重。”
江译愣在原地:“你说什么?”
“你和夏总是不是在一起?”电话里声音继续,只是这会儿变成了哽咽:“你们能不能来一趟医院,我……我有点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
江译直接问:“在哪家医院?”
陈晋凯回了医院地址。
江译嗯了声,嗓音苦涩:“我们马上到。”
没开扩音,林栀夏也不知道陈晋凯说了什么,只见江译表情很快变了,眉眼压着情绪,眼底神色复杂。
“怎么了?凯凯找你什么事?”林栀夏问。
江译紧了紧手里的手机,忽然抱住她,边说边点开打车软件叫车,语气急促却又缓慢轻柔:“晓宁晕倒去医院了,只有晋凯一个人在,我们得过去一下。”
他的话犹如一个晴天霹雳劈了下来。
林栀夏站在那里,只觉得浑身冰凉,手里拿着的刚撕去了糖纸还没来得及吃的冰糖葫芦掉了也没去管,心口不安一下一下跳,喉咙像被什么东西掐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几分钟后出租车来了,林栀夏就像一个提线木偶一般,被江译牵着上了车。
淮宴第一人民医院。
江译和林栀夏赶到医院的时候,付朝昊也刚到,三人一同前往急救室。
下午四点零八分,时间已经过去四十六分钟,急救室的灯还亮着。
三人赶到时,急救室外面只有陈晋凯一个人,正倚靠在墙壁,半曲腿坐在地上,头微仰着,目光无神看向某处。
在医院肃冷的灯光下,像一具躯体没了灵魂的躯壳。
江译拉着林栀夏走过去,气息还没稳就问道:“现在怎么样了?”
听见声音,陈晋凯稍稍回神,看见他们,嘴角扯了扯:“你们来了。”
然后看着手术室的方向,声音艰难地从喉咙里滚出来:“不知道,医生还在抢救。”
“怎么会突然这样?昨天不是还好好的吗?”
昨天几个人还在群里叽叽喳喳聊着天,还说到今年过年准备怎么过。
就一个晚上十几个小时的功夫,一切都变了。
陈晋凯捂着脸,声音颤抖带着哭腔:“我,我不知道,中午吃完饭我去找她,想着聊一聊我们的事,结果到了她家敲门没人回应,打电话也没人接,她爸妈这几天都不在家回江城去了,本来是让她来我家住几天的,可是这段时间我们刚好在吵架,她不想见我就推脱没来,我打了好几遍电话都没人接之后才感觉到不对劲。”
以前他们不是没吵过架,但就算再怎么吵,也不会说故意不接电话,除非出了什么意外。
“我翻窗进去的时候,就看到她躺在客厅的地上,一动不动。”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幕,陈晋凯觉得那是他快十八年人生中最崩溃、最无助的时刻。
从救护车到来一直到医院进了手术室,他浑身都是颤抖的,后背起了一身冷汗。
说着说着,陈晋凯肩膀耸动起来:“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她吵架的,来的时候医生说,晓宁这个情况是早有预兆的了,可我和她朝夕相处却一直没发现,我居然没有发现……我怎么能没发现……”
林栀夏闭上眼睛,依旧说不出话来,只是握着江译的手,控制不住颤抖。
付朝昊操了声蹲下和他坐在一起:“凯子你他妈自责个屁啊?这只是个意外!要说错我也有错!我作为朋友却也没发现她身体不舒服,我他妈算个屁朋友!”
他们都知道万晓宁从小心脏就不好,常年离不开药。
平时连自行车都不让她骑,和她一块走路永远不会跑。
她吃药的时间他们记得比她本人还要清楚。
“我也有错。”林栀夏也控制不住跟着抽噎起来,克制了一路的情绪,在这一刻终究没忍住,鼻子一酸,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
“大宁昨天有跟我说过她最近总是感觉胸口闷,她说可能是暖气开太足了才这样,我也以为是她说的那样,可是……她可能从那时候就开始不舒服了,我当时要是多问几句,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了。”
三个人各有各的理由自责。
江译在其中尚且还保持着稳定情绪,他安抚了会儿林栀夏,想起什么问陈晋凯:“万叔万姨他们,你通知了吗?”
陈晋凯把头埋在膝盖下,回答:“通知了,现在应该在赶来的路上。”
江译点头,表示知道。
问话结束后,几个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持久沉默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