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一晖的话让黄梨花抛下了手上所有的事情,轻装便准备出发。
临出发前,陈一晖拦住她:
“我同你一起。”
黄梨花将一点路上吃的干粮和用的银钱都放进了布袋装好,挂在背上,身上穿着棉衣长裤,头发已经束起,作男儿装扮,干练利落。
“不必,我如今已经能御马而行,你也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我一个人行程还快些。”
陈一晖皱眉:
“若消息是真的,你当如何?”
黄梨花一脚踩在马凳上,一个跨步便坐上了马背,动作娴熟。
她低头看向陈一晖,随后目光便直视前方,声音清冷而坚定:
“不会是真的。”
话落,两脚夹着马腿肚,扬起马鞭便疾驰而去。
身后的陈一晖看着她当初有多决绝地离开,现在也就有多决绝地回去。
黄梨花,她真的对林深无意吗?
如果,被烧死的人是他,她也会这般不假思索地放弃一切,只为回去看一眼真相吗?
他看着扬长而去的身影,眼眸幽深,此时的他,竟然有了十分卑劣的想法。
心中竟然抱着一丝幻想,若是真的,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永远得以大哥的身份待在她的身边,
即使这辈子他都不能拥有她,至少,他同她也算是“相守一生”了。
......
黄梨花驾着马,赶着行程,路上只吃点干粮充饥,不过两三天便行了大半的路程,但她的身体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干燥的天气,白日暴晒的日光,加上她那常年食用补药才好转些的羸弱身子,若再不休息,恐怕就要交代在这西域去往北延的途中了。
也在这时,刚好来到了婆娑城,这里是有名的女儿城,不是因为这里只有女子,而是因为这里都是女子当家。
婆娑城是北延和西域两地之间的必经之路,所以这里也成为了各地来往行商之人的必要落脚之地。
商业气息浓厚,又因为女子当家做主,街上贩卖喊叫的都是女子居多。
第一次从北延去西域时经过这里,黄梨花和陈一晖便被这里的民风民俗震惊住了,竟然还有女子当家一说。
这次,她只身而来,已然习惯街上看到的都是女子在行商。
她还是选择了上次的客栈落脚。
“小二,给我一个包间。”
那小二刚想应答,突然想到今日包间已经没了,为难道:
“客官,这包间已经满了,我给你找一个靠窗的少人的位置如何?”
黄梨花点点头:
“也行。”
靠窗的位置在客栈二楼,她倒了杯茶水等待小菜上来时,向下看着窗外的风景。
街道热闹非凡,而且一眼看去,便能知道谁是当地的,谁是外地的。
那些一边走路一边四处好奇张望的,见到女子行商更是两眼瞪直的,看起来就像是从大越来的;
而那些神态柔弱,缺乏阳刚之气,跟在女子身后走着的男子,多半是当地的。
这里的民风彪悍,女子更是如此,她曾见到过一个女子当众谩骂男子,而那男子也不还口,也曾见过一个几个男子走在一起,谈论自家的娘子的丰功伟绩,着实是令她开了眼界。
突然,她的目光被一对男女吸引,那女子一看便是婆娑城的,但是却小心翼翼跟在一名男子身后。
并且那男子但凡往那摊子上多看了一眼,马上就买下来。
黄梨花看着这一幕倒是稀奇,那女子穿着虽然利索,但是腰带上的红玉可是价值连城,一看便是家世顶好之人,她这么做,似乎颇有点千金买笑的意味。
黄梨花不由地多看了两眼那一路都不为金钱和美色所动容的男子,可惜只能看到一个头顶,也看不到长什么样子。
她也没了兴趣,刚想收回视线,却看到那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她所在的这间客栈,而她所在的位置刚好在客栈大门的上方,可以听到他们谈论的话语。
“林公子!你这是想吃酒了?”
那女子声音清脆洪亮,男子还没回复,就听她对着小二说道:
“两位,来个包间!”
那小二同对她一样,为难道:
“两位客官,包间已经满了,小的给两位寻个靠窗的位置可好?”
女子一听,不满道:
“你知道我是谁吗?包间满了也给我腾出来!”
小二一听,面色为难,见对方的着装,非富即贵,也不敢有所怠慢,便想要转身请示掌柜。
那男子却抬手阻止,对小二说道:
“不必,给我们寻个靠窗的位置就好。”
闻言,小二顿时喜笑颜开,忙回道:“好好,多谢客官理解。”
在楼上的黄梨花听到声音,手上握着茶杯的手逐渐用力,细看,还能发现她轻颤的指尖。
这声音,是林深?!
她想要追上去时,却发现对方已经被小二带到了另一边楼梯,她匆忙起身,连打翻了茶壶都没有注意到,却在走到楼梯口的时候,那两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抓住刚才引导两人的小二,着急问道:
“刚才那一男一女呢?”
小二吓了一跳,有些结巴道:
“那男子突然说有事情,两人就走了,亏我还给他们留了一个靠窗的位置呢......”
黄梨花无心再听小二的抱怨,匆匆下了楼梯,往客栈外快步走去。
她站在客栈门口,却见来来往往的路人,行色匆匆,她神色着急地左右张望,早已没有了刚才那两人的踪迹。
但,她眼里却扬起了期待,刚才的声音,如果她没听错的话,那是林深的声音,世上不可能有两个人的声音如此相像。
而那人的背影,身形,也都同他那般相似,而且也是姓林!
黄梨花在街道上盲目地走着,有背影相像地她都会上前查看一番,就这样在街道上走了一个多时辰,汗渍都浸透了衣裳。
她本就打算在客栈休息一下缓和一下身子,却还没来得及休息便又匆匆跑了出来,在烈日下瞎转悠了这么久,
她的心跳开始加快,唇色逐渐变淡,她有些不适地舔了舔唇。
目光却仍不放心地看着过往的行人,生怕一个错漏便和林深擦肩而过。
但,视线却越来越模糊,人影也逐渐重叠,她渐渐看不清过往的行人,身子发软,缓缓向后倒去。
“嗳,这位姑娘,小心呀!”
黄梨花缓缓睁开迷蒙的眼,一名红衣女子抱住了她,她缓了缓神,这才发现自己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她赶忙起身,腿脚却也有些发软,无法站直,那女子见状便将她拦腰抱起,直接往她的客栈大步走去。
这个操作让黄梨花愣住了,一时忘记了挣扎,她现在,是被一个女子横抱起来了吗?
她眼中不可置信,既惊讶于女子的力气,又惊讶于她这般行为。
“姑娘,放下我吧,我能走......”
“你们这些外地女子就是柔弱,晒晒太阳就能晕倒,我给你送回你的客栈,就当日行一善了。”
女子似乎是个嘴硬心软之人,黄梨花见她抱着自己,还能健步如飞的样子,自己确实身子已经到了极限,便也不再推脱,到了客栈的时候,黄梨花坐在房中,她拉住放下人就要走的女子,问道:
“我叫林云,可否请问姑娘闺名?”
那女子一听,皱眉道:“什么叫闺名?”
黄梨花一噎,想到两地风俗语言上的用法不同,她忙解释道:
“就是你的名字。”
女子挥挥手,哦了一声,回道:
“杨柳。”
“杨柳姑娘,今日多谢你了。”
“客气,这边白日日头很大,你若是要寻人,可以傍晚的时候往城西走去,那里经常聚集着各地的来往行商之人。”
闻言,黄梨花感激地看向她:
“多谢姑娘相告,若是姑娘不嫌弃,今晚我请姑娘吃个便饭如何?”
杨柳走到门口了一听,转头道:
“今日不行,明日吧,明日我陪你一同找人,然后你请我吃饭。”
黄梨花好像突然被安排了,但她也没表露诧异,笑笑道:
“好,那明日见。”
杨柳从客栈出来门边往城西走去,脚步速度极快,在一个小巷口的时候停下了。
她缓缓走了进去,里面站着一名男子,背对着她负手而立,她弯腰拱手道:
“主子,已经将人送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