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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内。

“其他人似乎并不着急,那些商户开铺的流程也正常审批。”

左也说道。

林深前后踱步,双手抱胸,嘴里喃喃道:

“按理说我们到这一步,几乎架空了张强的权利,萧晨也都不管事了,那些小蝼蚁应该都害怕得四处走动才是,竟然如此镇定自若,不漏一丝破绽,倒是令人奇怪。”

“是啊,兴许因为目前咱们基本上都是推测, 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所以他们有恃无恐?”

闻言,林深摇了摇头:

“不只如此,他们是笃定有人一定可以替他们收拾残局,而且我们没有纸证,但有人证,那些百姓都是人证,可他们却一点也不担心,说明他们及其信任背后之人。”

左也不是很明白,疑惑道:

“那他们也太相信那人了吧,就不怕人家断尾求生?而且,多半那背后之人就是莫家,莫家的人可不是会念旧情的人。”

谁人不知莫家起初就是通过利益交换起家了,别人不能做的事,他们能做;别人忌讳的事,他们不忌讳;只要能达到他们自己的目的,什么都可以同对方交换;

但在这里头,绝对没有情谊二字。

许是深受父亲影响,左也是十分鄙夷莫党一派的。

林深沉吟:

“他们应该掌握了那人不能断尾求生的东西...”

突然,两人异口同声道:“账本!”

左也恍然大悟道: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一般这种钱财往来,他们肯定都有私账,作为秘密资金的往来记录,也能把所有相关涉事的人员都记录下来,让每个参与者都不能生出背叛之心,否则就只能同归于尽。”

林深点头:

“没错,那些账本里头应该涉及许多朝中大臣,他们知道一旦账本泄露,那些大官比他们还要着急,所以只要账本在,他们就不会有事。”

“那这账本要从何处去寻?”

“恐怕没有那么容易找到,现在最忌打草惊蛇,还是要先......”

突然,林深的声音停住,左也猫步走到门前,看了眼外头的动静,小声道:

“是路过的小厮。”

外头此时恰巧传来一道声音:

“两位大人,外头有人求见,说是市易司的。”

闻言,林深和左也相视一望,随后说道:

“把人请到前厅,稍等片刻。”

“是。”

左也上前道:

“刚刚才说没人,这会就冒出来了。”

林深淡淡道:“嗯,先去看看是敌是友吧。”

......

两人很快来到前厅,只这里坐着一个瘦弱的男子,身上的衣服洗得颜色已经脱落,细看有些泛白了,上面还沾了几根杂草,脸色也有些蜡黄,嘴唇半白,整个人透着一股子病气的样子。

见到林深和左也的时候,连忙起身,行礼道:

“林大人,左大人,下官是市易司的主事谭覃。”

这名字一说出来,左也疑惑道:“弹琴?”

对方见他误会,解释道:

“左大人,是:覃精四十载的覃,谭笑在岩廊的谭。”

左也这才明白他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客套了一句:“是个好名字。”

还挺好记。

谭覃有些不好意思得笑了笑。

那性子看着不像是久居于江城的地方官。

这江城的地方官目前接触到的,大多都是张强那一类的,阿谀奉承那一套玩得是深入骨髓,偶尔还会小人得志一番。

林深扫了眼他脚上那双麻布鞋,上面的布料被刷得薄到看上去再多走上两里路,脚趾便要露出来了,脚底板还有些未清理干净的泥土污渍。

只一眼,便收回了视线,他开门见山道:

“谭大人,今日过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谭覃站直了身子,拱手说道:

“我想来举报此次市易司掌事以及其他主事额外征收商户油水钱一事。”

话音落下,前厅寂静得只能听到呼吸声,林深摆手,将下人都屏退了。

左也放下了茶杯,看着谭覃,问道:

“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谭覃从袖中拿出一张有些年份的信纸,上面用小楷一笔笔记录着那些钱财来自哪里,又去往何处。

他递了上去,左也看完沉默了,他拿给林深。

林深看着纸上的内容,说道: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你为何现在才上交。之前来了三批官员,你都没有交上去,为何?”

谭覃听到这话,一脸不屑,鄙夷道:

“那些官员,不过都是莫家的狗爪罢了。”

“那你为何又要交给我们,就不担心我们也是莫家的狗爪?”

林深并不气恼他的直言,只低沉的嗓音反问道。

谭覃抬眸看向他们二人:

“你们一开始同张强有说有笑的时候,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是如今堤坝修建,河流治理几近完工,南北边界线撤离,那些好几年不曾开起来的铺子重新开张,农户有地可种,有活可做,街上已经几乎不见流民......若你们是莫家的人,江城如今就不会是这般光景了。”

说完他看了眼林深手里的信纸,语气不由低沉:

“而且,这个如今放在我那里已经不安全了,那些人其实现在害怕得很,只是不敢表露,他们知道我曾经负责记录过这些东西,定然会再来我的家中搜寻,既如此,不如就直接交给你们,你们都能说服皇上派了军队下来,保管这一纸证据应当不是难事。”

听到这里,林深突然问道:

“你可知道账本一事?”

谭覃的手微顿了下,眸眼有些微动,干涩的唇微启:

“不知。”

林深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谭覃,将那信纸放进袖中,淡淡道:

“嗯,我明白了,你今日所说之事,我们定会查明。”

“多谢两位大人。”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交代吗?”

“没有了,只是近日掌事又开始收油水钱了,按理说他不应该会在这样的敏感时期行此险事,若是大人家中有人开了铺子,还请多加注意。”

“嗯。”

他走出前厅之后,小厮带着他往大门走去,他却摆手,指了指后门的方向,有些羞赧道:

“我从那边出去就好。”

那小厮看了眼左也和林深,见他们二人都没有说话,便随着他往后门走去了。

不一会儿,那小厮就回来报到了,有些愕然道:

“两位大人,谭大人是从后门边上的一个狗洞钻出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