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的那位朋友，是妖都的新君主？”从妖都回来，裴含玉就开始向她打听关于她的事情。
苍舒也没打算瞒，轻轻地“嗯”了一声。
裴含玉又故作不在意地说：“怪不得，我说你送花干什么、那二人看你又是干什么，原来是认识。”
显而易见的答案。
但只有在听完她的话后，才能真正的心安。他又不经意提起：“你为什么不选择跟他们好好见个面呢？”
妖都和修仙界的气候并不相同。
苍舒踩在雪地里，说话带着明显的雾气：“没必要，我只是承诺会去见证，但并没有要留下的意思。”
裴含玉了然。
她虽是如此说，但不去见他们的原因，大概是怕听见挽留，让她舍不得离开妖都。
还挺重情重义。
裴含玉偷摸着瞄苍舒，又在她要看过来时收回眼，心里想着‘虽然根本看不出来她的心思’。
夜幕降临的极快。
不到五点的功夫，眼前的便已漆黑，唯有地上的雪散发着莹光。二人找了个山洞，又在山洞内捡了些枯木枝生火，随即面对面坐在地上，相望无言。
“……”
橘黄色的火光将他们的影子打在岩壁——少年撑着脑袋，手拿根细长木棍，极为懒散地挑动着柴火，女子则拱着腿，双手放在膝盖上，将脸埋在膝盖内。
裴含玉用余光盯了会儿。
苍舒闷声问：“你看我干嘛？”
裴含玉垂眸说道：“没干嘛，我只是有些紧张。”
“……”
苍舒新奇地抬眼看他，像是重新认识他似的，一点一点地打量他。她倒没想过他会紧张，毕竟之前的裴含玉，都是副傲气、从不认输的模样。
不过这也难怪。
上辈子的他有‘老爷爷’的独家教导，和修炼了好几年，韬光养晦不输内门的实力。
而此次——
他没有正经学过什么，手上的本事到目前为止都是他瞎琢磨出来的。
能来参加、会来参加的基本都是贵族子弟，普通人没有好的修炼环境和灵丹妙药，即便能来参加，也不容易被选上。
所以他紧张是正常的事情。
和一群从小便有良好资源的世家子弟比，他没有任何优势。
但在苍舒眼里，他依旧很厉害。
他在不完美的家庭内长大，又或者具体说，他根本没有家庭可言。但在无数因素下，他没有误入歧途，反倒是努力活着，心怀期待，依旧具有难能可贵的少年气。
苍舒试图安慰：“有什么好紧张的？背着我去试炼场打比赛，也没见你紧张啊？”
裴含玉倒没想到她知道。
稍愣了愣，便否认：“这两者不一样。”他继续说，“我若是真进了灵山派，那灵山派会是我命运的转折点。”
苍舒挑眉，示意他继续说。
裴含玉道：“况且灵山派招收弟子才招几个？这么多人，比我厉害的有太多太——”
到底是个小孩子。
苍舒打断他口中的话，叹气给他分析：“或许其中是有比你厉害的人存在，但你实战经验要比他们丰富许多。”
“光有实力不够，没有经历过生死决斗的人，即便有实力，也不能将其发挥到百分之百。”
“你在奴隶场厮杀，从奴隶场逃出，这哪一件都需要实力和智慧。你已经经历过生死，大不了把每场决斗都当做最后一次。”
苍舒沉默两秒，抿着唇又说——
“裴含玉，你是冲出废墟的英雄，我觉得你能够改变命运。”
裴含玉：“……”
裴含玉不自然地撇过头：“你跟别人也这么说话吗？”
苍舒眨巴眼：“不会，我只说实话。”
“说实话挺好。”裴含玉暗暗下定决心：“我选上了，我能每月回来看你吗。”
“……”苍舒轻‘哈’了声，也没个准确答案，只是勾了勾唇。
先不说他是否记得。
就算是记得，他也再不能找到她的身影，每个人都要回到自己的轨道上去，她也要去完成自己的心愿。
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
到达灵山派时，山门脚下几乎站满了人——有穿着华贵的富家子弟，也有气势汹汹的散修。
有弟子维护着秩序，站在大门外高呼：“要报名的都来我们公门师姐这儿领牌子！有序的来！别互相推推搡搡！若是有此类现象，一律取消资格！”
苍舒听到熟悉的公门二字，视线微微往那儿飘了飘。但面前乌泱泱的一片，根本瞄不到坐着的公门菱。
裴含玉的话唤回她的思绪：“我去领牌子，你站在这里等我，别到乱跑。”
苍舒面无表情反驳：“我这年纪还跑的动吗？”
裴含玉：“……”
“总之你别乱走动就是了。”裴含玉又嘱咐她。
苍舒敷衍点头，指着树下的空位说道：“那我在那儿等你，那边没有大太阳。”
“行。”
裴含玉确定了她的位置，才几步回头的去领牌子处排队。苍舒盘腿坐在大树下，打着哈欠看着他淹没在人群，又无趣的收回目光，闭上眼睛。
周围嘈杂的声音被她隔绝。
眯了大概有几分钟，有人忽然拍了拍她肩膀，试图将她唤醒。
苍舒并未完全睡着。
她半眯着眼问：“你有事？”
面前是个腰间佩剑的小弟子，苍舒觉得眼熟，在脑子里转了圈才堪堪回想起来。
是个掌门手底下学剑的弟子。
好像还特别崇拜她。
小弟子轻声问道：“刚刚那个道友是奶奶您的孙子吗？”
苍舒脸不红，心不跳：“是。”
“那太好了！”
小弟子叭叭道：“奶奶，您的孙子应该不喜欢炼丹种田吧？我瞧他的样子，感觉分外适合学剑！”
“他绝对是个修剑的好苗子！”
苍舒：“……”
他确实是个好苗子，所以这是要让他走后门了？
苍舒故意没听懂他的话：“他修什么是他自己的意思，我管不了，就算是要去炼丹，只要他喜欢，我就会支持。”
“可他绝对适合。”小弟子慌慌张张，“奶奶，您等会让您孙子跟着我们走，是不用参加选拔的。”
“那也得看他的意思。”苍舒仍然慢悠悠地说。
灵山派虽然弟子只招几个，但也会因为瞧见好苗子，而在私底下稍稍破例。
就比如像裴含玉这种，就会直接被要走，不用参加选拔。
小弟子急了。
他能感觉出那人的气质跟他谢师兄和韩师兄的气质差不多。
正思考着怎么说服这老奶奶。
他忽地眼尖地瞄到有几人走来。
他眼睛亮了亮，下秒，他忙大喊道：“谢师兄！快帮帮我！”
“……”
腰间玉石碰撞的声音停止。
那儿并排的人停下脚步。
微侧头朝二人的方向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