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过完年之后，你应该就会回来上课了吧？”
说到这里，她的语气不知不觉缓和了一些。
“这个……恐怕还不行！”
不知道为什么，方明在这姑娘面前，总有种学生面对老师，小偷面对警察的错觉。
他慢慢低下头来，给自己解释道：
“我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可能……”
无法完成学业这样的事情，在杨可可这样的女孩子看来，也许还是太过不可思议了。
所以，方明还是没有直接说出口。
听到这儿，杨可可原本都已经有些缓和的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冷若冰霜，她这回再也顾不得矜持，直接抓住方明的衣领，把方明整个人拉的一个趔趄。
“你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学，难道就这么不上了？”
对此，方明当然也带着遗憾。
想想当初寒窗十年，一朝金榜。
全县四所高中，两千多名考生，当年一共也就考上了十个本科……呃，虽然自己就是那个第十名。
不过这样的成绩，已经羡煞旁人了。
方明没有说话，但是杨可可却越发的激动了，她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个年轻人，大眼睛似乎要瞪出眼眶：
“你现在回来，还是有机会能跟上的。
我可以帮你把过去的课程都整理一遍，即使一些有困难的地方，也可以向老师求情。
而且……再过一个学期，我们就要去各个学校实习了。
如果再这么蹉跎下去，你觉得你还有机会能留在大城市吗？”
对于这位班长大人“老父亲一样的关怀”，方明不知为何，还真就……觉得心里面暖暖的。
这段时间，他即使赚了这么多钱，也依然总是觉得心里面空落落的，不得安宁……
既怕别人坑自己的钱，又怕别人给自己设套……
总之，这一年来，基本就没有睡过几个好觉。
见杨可可那有些激动的样子，他只能干笑两声，尝试着转移话题：
“那个……我现在还算是赚了一些钱，就算是不去上学，养活自己，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谁知道，他说完这些，杨可可竟然更急了。
她深吸一口气，继续尝试着敦敦教导：
“你既然已经赚到了钱，那为什么不趁现在这个机会收手呢？
我父亲也是做生意的，我见过好几个生意破产，最后跳江跳楼的人……
钱这个东西确实能让你的生活看起来光鲜亮丽，但这东西终归是身外之物，如果有一天，你的钱用光了，或者你的生意失败了……你该怎么办？
只有知识，只有文凭，只有丰富的精神世界，才是一个人生活的关键不是吗。”
方明听到这儿的时候，也有些沉默了。
他原本觉得自己的精神生活已经很有档次了，起码相比起那些动辄声色犬马的土大款来说，高出不知道多少个级别来。
然而，就在他沉默的这个功夫，杨可可的话，再次给了他一记重锤。
“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可能都劝不动你。
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你觉得……大学生活最重要的，是为了学习知识吗？”
“难道不是吗？”
方明有些莫名，将诧异的视线投到杨可可的脸上。
“当然不是！”
杨可可十分清醒的回答道：
“你不会以为，我们学的那些东西，就能完成国家的四个现代化建设了吧？
那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
“那你说是什么？”
方明也慢慢反应过来，丹河师范学院虽然是本科院校，但一个偏向文科的大学，想要在国家现代化建设上作出重大影响，终归是有些困难。
“是青春，是你在几十年后回首，你的青春岁月会不会留有遗憾！”
杨可可终于不再是那副冷淡的态度，说这些话的时候，她的眼神真挚无比，眸子宝石般雪亮。
“青春吗……”
方明叨咕着这个让自己觉得有些陌生的字眼，等到他再次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杨可可已经走远了。
……
回到办公室，方明猛地用双手搓了搓自己的脸。
其实，这些年来国内的经济发展并不平稳，政策也总是反反复复。
尤其是现在……自己已经成为了一个相当大的目标。
如果不出意外，再过几天，就会有一个叫做胡润的英国留学生来联系自己。
呵呵……
假如是一般的土大款，被他联系了也就罢了。
说不定他们还喜欢特别高调的炫炫富。
但是方明知道，这个年代的全国首富，基本上无一幸免，全部落马。
从星链计划的最早提出者穆其中，到家电零售业的创始人黄光裕，甚至是后来的创造了金融奇迹的仰勇……
他们这些人一旦暴露在报纸上，离进去也基本就不远了。
方明在考虑，现在这个时候，自己已经积攒了足够的启动资金，足以应对二十一世纪来临后，那一股大潮。
那么现在……是不是该收手了？
华北的方便面战役很快就要打响，没有一个一年半载，这一场战役不会停止……
而这一场角逐结束之后，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方明都希望，自己能够不被暴露在台前。
虽然自己的底子经得起考察，但他还是怕……有些人实在不讲武德！
叮铃铃……
就在他脸色有些疲惫的坐在办公桌前，闭着眼睛沉思时，桌子上的电话忽然响了起来。
方明慢慢睁开眼睛，调整了下自己的状态，这才拿起了话筒：
“喂……”
“方总，好久不见了，我是宋裕民啊！”
听筒中传来一个爽朗的笑声，紧接着的，就是一个熟悉的中年人的声音。
方明听到这里，眸子不由的动了动：
“哦，原来是宋市长，您老有什么吩咐吗？”
他虽然是开玩笑的口吻，但说出去的话，却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在人家的地盘上做买卖，本来就要听人家的吩咐，古往今来的政商关系……一向如此。
“方总，听说……你回到丹河来了？”
对于这，方明只想说……这不废话吗！
我要是不在丹河，你怎么打的座机电话，难道我还能把办公室里的座机揣兜里面带上火车不成？